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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九十二章 劝慰
夜凉如水，月影朦胧。
承安堂内，年近七旬的江老夫人坐在主屋临窗的炕上，她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好，眼下才入秋，便用上了暖手的狐皮袖筒。右手边坐着的则是长子齐国公江殷。
江辞镜垂着眼帘，身姿笔挺地站在堂屋中央。
“陛下怎么会突然给你赐婚？”
“那位叫沈若芙的姑娘，是何许人也？听王公公说，她是户部郎中沈大人的千金，怎么以前从没听你说起过？”
下午宣旨的人走后，二房三房四房的人个个心急如焚，明里暗里地和江老夫人打探，是不是国公爷和世子爷哪里得罪了陛下，失了圣眷。怎的陛下突然降旨要他们世子娶一个身份这样低的女人？
江老夫人却觉得不至于。
先不提孙子前阵子刚立下战功，陛下才给他办了庆功宴，就说她这个长孙，打小老持稳重，不管做什么都是进退有度的，某些方面，甚至比他父亲还要成熟。
怕就怕，是他们什么都没做，是元康帝生性多疑，对他们国公府起了忌惮之心，为了防着长孙将来与哪位高门贵女联姻，才提前给他赐婚。
江辞镜答道：“回祖母，孙子与这位沈姑娘及沈家，原本并没有什么交情。是六月时，孙子去围场狩猎，有一日，在林子偶然遇见她遭到猛兽袭击，用火器救了她一命。事情传到陛下耳中，不知怎的就引起了误会，误以为孙子与沈姑娘两情相悦。陛下也是出于好心，才给孙子与沈姑娘赐婚。”
江辞镜暂且不想把真相告诉祖母，祖母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她若是知道，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宝贝孙子被人算计了婚事，还不知道要怎么着急。
江辞镜不忍心让祖母承受这些。
“原来竟是个乌龙……”
江老夫人一面松了口气，一面又有些担心孙子心里会不舒服，柔声劝说道：
“祖母想，既然陛下没有亲口问过你便赐了婚，想来那位沈姑娘，应当还算是个温柔贤淑的好姑娘，就是身份低了些……如今圣旨已下，咱们也不要再到陛下跟前去多解释什么，免得拂了陛下的面子，惹陛下不快。”
江辞镜道：“我明白。”
江老夫人看了一眼至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反而在一旁剥橘子吃的国公爷，接着对孙子说：“说起来，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前些年，你四处在外征战，不愿娶妻，祖母和你父亲都没有逼迫你。如今既然天赐良缘，那咱们就安心接受它。”
“等沈姑娘进了门，若对方各方面都还过得去，你就和她好好过日子，早点给祖母生个大胖孙子。若不合你的意，你也莫要对她心存埋怨，两人相敬如宾即可。记住了吗？”
江辞镜听到这些叮嘱，心情十分复杂，沉默了半晌，才点头应道：“回祖母，我都记住了。”
江老夫人颌首道：“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是。”江辞镜行礼告退。
国公爷又坐了一会儿，接过巾子擦擦手，也和母亲告退，推着轮椅出去了。
……
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天黑后沈若芙便收到了裴溪云的来信，约她明日午时到通善坊的聚仙楼见面。
这封信对目前的沈若芙来说，无疑是一场及时雨。
除了和沈见青有关的事，赐婚的事，也只有问问他，才能搞明白元康帝心里在想什么了。
沈若芙妥善地收好信，这时，小桃从外头回来了。
下午宣旨的人来过后，沈若芙回屋子里崩溃地哭了好一会儿，眼睛都哭肿了，自然没法再去接沈见青。
于是，她就让阿宝和小桃坐马车去接。
不想，阿宝和小桃到贡院外后，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二少爷和阿平的人影，小桃灵机一动，去了二少爷的私塾。这才同阿平口中得知，二少爷想留在私塾再住一晚，和同窗们聚一聚，明日再回来。
沈若芙觉得有点奇怪。前世乡试结束后，她还问过沈见青要不要和同窗们上酒楼去好好聚一聚，放松放松。他却说他与私塾里的同窗都是些泛泛之交，没有必要。
这次怎么突然变了？
不过，他那么大的人了，不想回就不回，沈若芙也不会多问什么。
这天晚上，沈若芙早早就躺下了，却一夜未能入眠，一直睁眼到第二日。
天亮后，沈若芙没有多躺，起来好好洗了个澡，便去找三妹妹用早饭。
与此同时，昨夜歇在私塾的沈见青，同样一夜未眠。他本就因连日的考试耗费了不少心神，早上起来后气色更是不好。
这会儿，他正在学堂里收拾东西，李遂和其他几个同窗知道他平日里学的最好，一大清早特意从家里跑回来同他交流考题。
可惜沈见青心情不好，什么都不想说，被问得不耐烦了，才敷衍地说了自己写的几道答案。
大家伙见他如此，也就悻悻散去。只有李遂留了下来，搬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
“你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考完了，甭管是考得好的，考得不好的，都松了口气，就你拉着张脸。”
李遂伸长脖子观察他的脸色：“你可别告诉我，连你也没有考好？”
沈见青淡淡道：“与考试无关。”
“那是为什么？”李遂扭头看向窗外，不解道，“伯宣，你可不知道，大家伙有多羡慕你的聪慧。你看看鲍昌和唐见他们两个，辛辛苦苦考了六年，媳妇孩子都生三了，还没考上举人。哪像你，什么都一学就会，先生一点就通。这次乡试，你也是最有可能考中的。”
“你倒是和我说说，你这个年纪，除了功名，还有什么能让你心烦的？”
“难道，是伯父给你挑了一个丑媳妇？”
沈见青停下手里的动作，长长叹了口气。
昨日乡试结束，他们这一批学子几乎都回家了，今日又恰好是中秋，较年幼的学子也放一日假，故而整座私塾十分安静。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学堂里，只能听见院子里秋风扫落叶的声音。
“遂兄，我能否问你一个问题？”
“尽管问。”
沈见青：“如果这世上有这么一个人，你明知自己不该喜欢她，却还是难以自持地喜欢上了她，你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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