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93章 分肉
夕阳把捕猎者一号的帆影拉长成一把带血的弯刀时，淡水城港口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忙完一天活计，如果天气好，来港口散步，顺便买点最新鲜的海鱼给家里人改善生活是淡水城很多人的选择。
最先发现桅杆的是负责维护港口秩序的警备司小朱，本来他手中拿着水火棍正在港口四处巡查，然后找了处高地准备俯瞰港口全貌时，就看到了海平线上那团被血雾笼罩的船影，于是小朱从腰带上拿出海螺做的号角，用不同节奏开始吹了起来。
“捕猎者号回来了！赶紧做接应准备！”港口被安排负责分解鱼货的老屠夫扯着嗓子一声喊，他手下的十多号同僚和徒子徒孙就炸开了锅。
海鱼虽然好吃，可是夷洲温度很高，刘屠夫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处理好海鱼，要么拿起市集上售卖新鲜的，要么就用盐巴腌制起来做成耐存储的鱼干。这时的百姓都是淳朴的，舍不得浪费任何一点食物。
赵三狗扶着船舷，看着渐渐清晰的岸线。那头估计有五丈长的抹香鲸被用粗大的麻绳拖在船尾，流血的伤口引来成群海鸟鲨鱼，站在鲸鱼身躯上负责驱赶的搏击小队成员已经有点精疲力尽。
\"吹号发信号！让港口派遣几艘划桨小船来接应，这么个大家伙，估计有他们忙的了。\"离岸还有半里，赵三狗突然下令。
港口上，随着捕猎者号越来越近，好奇的人们看到船后拖带的东西时顿时鸦雀无声。\"快看船后头！\"卖黍饼的老汉手搭凉棚，黍米糊了铁鏊子都浑然不觉。船尾拖曳的灰黑色巨物随着浪涌时隐时现，像极了《庄子》里说的\"北冥有鱼\"。
正在码头卸货的力夫们扔下麻包，竹扁担砸在青石板上叮当乱响。当看清鲸鱼小山般的头颅浮出水面时，不知谁先带的头，黑压压的人群齐刷刷跪了下去。
\"龙王爷显灵啦！\"卖香烛的黄婆子颤巍巍地叩头，额头在青石板上磕得砰砰响。几个孩童却被血腥味吓得哇哇大哭，又被母亲死死捂住嘴巴。
赵三狗看着这荒诞场景，突然想起之前陈星宇说过的话\"巨物恐惧\"——当猎物大得超出认知，敬畏就变成了神迹。就赵三狗看来，这鲸鱼除了大，生命力顽强，其他也没啥可怕的，反倒是那些一直追着鲸鱼的鲨鱼让赵三狗烦不胜烦。
一路上，用弩箭都射杀了不下十头鲨鱼了，按照陈星宇教的，就割下鱼翅，身躯就丢下海喂鱼去了。
“我的个乖乖，这么大，这拉的上来吗？”张屠夫看着海水里的鲸鱼越拉越近，鲸鱼那如小山一般压迫的体型让分解过无数条海鱼的张屠夫也感受到了压力。
张屠夫的担忧果然没错，虽然为处理鲸鱼等这些大型鱼类准备了绞盘，吊架等。可是要面对一条五丈多长的抹香鲸，直径不足两米的绞盘明显就不够用了。
六个壮汉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也才把抹香鲸的尾巴拖上坡不足三米就死活拖不动了。
好在警备司听闻港口捕杀了条巨大的鱼，吴刚为了避免意外，连忙派遣了几十号人过来维持秩序，有了这几十人的帮助，抹香鲸才被一点点拖上岸。
当鲸尸真正横陈在滩涂上时，平日里宰牛杀猪都不眨眼的屠夫们却围着这庞然大物直转圈。领头的张屠户攥着牛耳尖刀，刀刃在鲸皮上划出几道刀痕，连皮都没划破。
此时围观的人群反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因为鲸鱼的大小已经超过了百姓想象的极限。这头抹香鲸足有十辆战车首尾相连那么长，光是浮在水面的头颅就比一层房子还高。
几个顽童大着胆子扔石子，卵石撞在鲸皮上发出闷响，惊得岸边觅食的海鸥扑棱棱飞起。
\"都退后三丈！别靠太近！\"警备司的吏员穿着黑色的制服，挥着水火棍驱赶人群，却挡不住百姓们此起彼伏的惊叹。
穿短打的船匠摸着鲸尾惊叹：\"乖乖，这么大，这得有多少肉啊，不知道这大鱼的肉好吃不好吃！\"在淡水城里开药铺的掌管盯着鲸眼直咂嘴：\"《神农本草经》里说的明目珠，怕不是指这个？\"
场地清空，就轮到张屠户和他的同僚徒弟们上场了。可惜张屠夫也不知道从何下手，这鲸鱼实在太大了。
找到鲸鱼腹部，看起来还比较柔软，张屠夫想先去掉内脏，防止腐烂，可是当牛耳尖刀毫无压力的直插没柄，没见到血反而溅了张屠夫一脸的脏水。
\"这他娘十张牛皮也没这玩意的皮厚！\"张屠户抹了把溅到眼皮上的海水，连腹部都割不破，别的地方就更别想了，看来只能换大家伙了，原本还想展示下庖丁解牛技术的张屠夫只好放弃，解牛不难，这解肉山，这师傅也没教啊。
几个同僚和徒弟抓着短刀不知从哪下手，有个徒弟举着短刃想挖鲸眼，被张屠夫一脚踹开：\"眼珠被你这么霍霍了咋留着入药！这么大眼睛明目效果肯定好，被你挖烂了咋办？\"
好在张屠夫找上级拿来一批扑刀，这鲸鱼的分解才正式进入正轨。那厚厚的鲸皮连着差不多两个巴掌厚的白色鲸脂让张屠夫口水都差点止不住。
当切开差不多三十厘米厚的皮和脂肪，终于见到鲸鱼那类似牛肉色泽的红肉时，现场顿时惊呼一片。
\"从头到尾，五丈三！\"随着警备司的人量完长度，颤抖着报数，围观者齐齐倒吸凉气。这个数字很快被传遍街巷，连深闺中的小姐都支开窗棂偷看——她们把绣花针插在窗纸上，权当是见过大鱼的眼睛。
分割这庞然大物成了全城盛事。二十名屠夫握着扑刀豪迈的从巨大的鲸鱼上割下一块块几十斤的大肉块，下方的帮工连忙将肉块抬上马车，运到不远处的海鱼加工工坊内进行加工。
还比较顺利的分割完一个面，可新的麻烦接踵而至。因为想继续分割另外一个面，就必须先去掉鲸鱼内脏，或者给鲸鱼整个翻面。从现有的条件来看，翻面显然是不可能了。
四个壮汉喊着号子拉扯鲸胃，滑腻的内脏突然从切口喷出，把抡锤子砸脊椎的王铁匠浇了个透心凉。
\"这肠子比渡船还粗！\"王铁匠抹了把脸上的黏液，闻了下差点没吐出来：“这鲸鱼吃的什么啊，怎么又腥又臭！”
最狼狈的是取鲸脑。主事带着三个匠人，举着凿子叮叮当当敲了半个时辰，愣是没撬开头骨。后来是直接取来了开山斧，一顿劈砍才解决了问题。巨大的鲸鱼在众人蚂蚁搬家的搞法下，一点点被肢解，慢慢的成了一具光秃秃的骨架。
夕阳西下时，二十口熬油大锅终于飘起青烟。负责添柴的伙夫却发现，鲸脂燃烧的黑烟竟在城墙砖上凝出油膏，几个机灵的瓦匠立刻捧着陶罐来接——后来这种\"龙涎膏\"成了淡水城特有的防水涂料。
但真正的狂欢在第二天清晨。当警备司的小吏将一块块鲜红的，分割的整整齐齐的鲸肉放上马车，前头带队的小队长就敲起震耳欲聋的铜锣声。
司马大人要当场分\"龙肉\"了！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很快就到处传出对陈星宇的感恩之声。
\"五十以上老者，领肉三斤！十岁以下稚子领肉一斤，余者按人头都领两斤！这可是司马大人的恩德，可要记住了！\"警备司小队长的破锣嗓子压不住人群的骚动。
整个淡水城，负责分发鲸肉的四支小队前都很快排起了长队，一块块新鲜的鲸肉被发放到每一个百姓手中，换到的是充满幸福和感恩的笑容。
陈星宇觉的值吗？是值的！其实陈星宇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准备腌制的细盐香料准备的不充分，这个时代又没冰箱，腌制了大半后，还不如免费送给百姓们吃了算了。
十多天后，新一批的商船携带的货物，除了之前夷洲的王牌产品，玉米粉，红薯粉，土豆淀粉以外，这次会带上更加高端的商品。在陈星宇的计划里，造纸工坊的纸张已经很不错了，可以售卖。
除了纸，蒸馏酒，鲸鱼肉，鱼干这些东西也可以敞开了卖了。卖掉以后再带回矿石，人口，和其他资源，才是对夷洲最好的良性发展。
“老爷，用早点了。”跟随陈登十多年的老管家端着个食盘推开了书房的房门。
陈登点点头，示意管家先放下。到现在，陈登来夷洲已经半个月了，对夷洲的农业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
所以陈登的结论就是震惊！没想到夷洲竟然有产量如此夸张的农作物，难怪仅仅靠着不到二十万人的夷洲，就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卖出。
而且陈登还惊讶于陈星宇的农业知识，什么排水渠啊，什么堆肥啊，什么轮种啊这些农业知识为什么自己从未听闻？到底谁才是专业的农业官员？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登赌对了，夷洲的未来大有可为。
就算再不如意，夷洲也可以像个小王国一般自给自足，过上富足的日子，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就是最好的保障。
已经进入正常工作状态，开始履行政务院农业司司长职位的陈登对夷洲的一切都是满意的，如果非要说不满意，那就是夷洲的房子实在太小了。根据夷洲的法律还不允许自己建造大房子，一切必须按标准来。
搞的陈登没办法，只好把一大家子人拆开，分成了四户居住，这才安顿好。仔细琢磨后陈登这才回过味，这应该是陈星宇为了遏制夷洲也产生门阀世家这种庞然大物产生的一种手段，分家了，自然感情就没那么好了。
放下手中的文书，陈登擦擦手准备吃完早点上差去，看到碗碟里装了两块肉就好奇的问边上的老管家：“今儿集市上有肉买了？是羊肉还是？”
老管家笑呵呵的回到：“回禀老爷，这是鲸肉，这味道跟牛肉差不多，味道可好了，老爷赶紧试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