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1)

首发：~第129章

"哎哟，这不是林教授家那丫头吗？几年不见都当妈了！"短发唐婶嗓门洪亮，手上还挎着菜篮子。她弯下腰逗豆豆："叫奶奶好！"

豆豆立刻甜甜地喊了声"奶奶好"，惹得周围几个老邻居都笑开了花。唐婶的目光在顾征和林峰之间来回打量，突然压低声音："小林啊，听说你在乡下结婚了，原来丈夫是个军官呢？怪不得嫁那么远呢。"

林栀脸上礼貌的微笑僵了一瞬。她不动声色地将碎发别到耳后，温声解释："唐婶，这是我丈夫顾征。"她指了指正在搬东西的林峰，"那位是顺路送我们回来的解放军同志。"

"哟，那你丈夫肯定是个大官吧？"唐婶不依不饶，眼睛盯着顾征肩上的军衔，"都能让军车接送"

"我们就是种地的庄稼人。"林栀打断她的话，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感到顾征走近时带来的温暖气息，悄悄往他身边靠了靠。

大概是这边动静太大，楼道里走出一个身影，那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花白的头发整齐地别在耳后，两边的碎发被一枚朴素的黑色发夹妥帖地别在耳后。她穿着白色短袖衬衣，黑色的裤子。

"妈。"林栀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才五年时间，母亲已经苍老了十岁不止，哪还有半点原来的美丽知性？林栀的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顾征赶紧揽过媳妇儿颤抖的肩膀。

林母原本温雅的面容，此时也早已被泪水浸满了：“回来了？快进屋吧。”林母赶紧别过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赶紧伸手去牵豆豆“这是咱们小豆豆吧，我是你外婆。”

邻居们见了，也都识趣地散开了，林峰把东西搬下来后，打了声招呼也走了。

林栀牵着豆豆挽着母亲先进了屋，顾征在后面吭哧吭哧搬东西。

林家在二楼，是一个小三居，到了楼道口，林妈赶紧上前打开门：“老林，你看看谁回来了？”

客厅里，林父正戴着老花镜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动静，他缓缓起身，曾经挺拔的175公分身量如今微微佝偻，消瘦的身形在藏蓝色中山装里显得空荡荡的。

"爸。"林栀轻轻唤了一声。

林父扶了扶眼镜，反光的镜片恰到好处地遮住了他泛红的眼眶。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外公！"豆豆脆生生的童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

"哎——"林父的应答声中透着愉悦，比刚刚应林栀的声音可大多了，脸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

“妈，这些东西放哪里？”顾征也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了。

"你这孩子，"她嘴上嗔怪着，眼角的笑纹却藏不住，"回来就回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话虽这么说，她已经快步走过来，引着顾征往厨房走去。

"不是我说你们，回来也不提前发个电报，还以为你们要过年才能回来呢。"她边数落边从碗柜底下抽出菜篮子，“家里连个像样的菜都没有,我去买点菜，中午让顾征陪你爸好好喝点。”林母笑着从厨房拎着菜篮子就要准备出门。

“好，那我去把房间收拾一下。”林栀说着就进了以前自己的房间。

房间布局没变，但好多东西都不见了，应该是父母下放那段时间都被搜走了。房间倒是干净整洁，林栀简单铺了床凉席，就算收拾好了，反正也住不了两天。

客厅里，林父和顾征在下象棋，豆豆在一旁捣乱，小手偷偷挪动了一枚棋子，咯咯咯的笑。

午饭是林栀做的，林父林母并不会做饭，下放前家里有阿姨或者在学校吃食堂，下放后跟着吃大锅饭，现在即便是能做，也仅限于把食物做熟而已，想要味道那是没有的。

吃饭间，林父林母也默契的没有问为什么不回城，在乡下过得怎么样之类的问题。当着顾征和豆豆的面问这样的问题，让女儿难回答。女儿不回城已成事实，过得好还好说，若是过得不好，当着女婿的面，林栀也不好说什么，徒增难堪罢了。所以这顿饭林父林母都是聊的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很是愉悦。

林父林母不提，但顾征不能不有所表示。两位老人都是城里的高级知识分子，若不是这个特殊的年代，他与林栀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他也大概率只会娶一个村里的姑娘过完一生，他很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饭至半酣，顾征忽然放下筷子："爸，妈。"他声音有些发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粝的碗沿，"这几年小栀跟着我在乡下受苦了。"

林父夹菜的手顿了顿。餐桌上方悬着的卤素灯泡轻微摇晃，在几人之间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顾征看见林父镜片后的眼睛微微泛红，林母低头给豆豆擦嘴的手也有些发抖。

"说什么傻话。"林栀温暖的手覆上顾征的手背。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的望着林父林母“爸妈，这些年，要不是有顾征的照顾，我估计早就被磋磨得不成人形了。他就像黑夜里的一束光，陪我熬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但我对顾征的感情绝不是感动亦或是感恩，我很确定我爱他，他是我要执手相伴一生的人，所以爸妈，我希望我们能得到你们的祝福。”

听到女儿这样说，老两口也很欣慰。他们之前一纸回城书想要把女儿调回来也是因为见惯了村里的各种不堪。尤其是像他们女儿这样年轻又漂亮的女知青，更是被村里的地痞流氓糟蹋。就算侥幸能躲过地皮流氓，那每天地里繁重的农活也能活生生把一个姑娘累得不成人样。

所以对于顾征，他们心情很复杂。既感念他对女儿的照顾，又不甘心女儿就此一辈子埋没在农村。

林母的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她想起上次寄给女儿的那封回城通知书。这个傻丫头，明明有机会回城，却为了这个庄稼汉留在了那个穷乡僻壤。“丫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生活从来不是风花雪月的诗篇，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日三餐妈妈是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他们不是没想过把顾征也弄到城里来，但是没有城市户口，就无法获得粮食供应、无法获得购买生活物资的票证等，也很难解决就业问题，生存会面临很大困难。一个男人要是常年依附着一个女人过活，这段关系很容易失衡。不仅会在旁人的目光中逐渐丧失尊严，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会迷失掉，沦为生活的附庸，最终在生活的浪潮中，成为连自己都瞧不起的“软饭男”。

这样的日子，又怎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