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55章 杯酒泯恩仇
方棠以为自己听错了,她侧头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的柳植,抬头对着严求实:“我不想喝。”
严求实低头拿着手机摁了摁,方棠的手机响了,她去看,有个地址躺在上面。
严求实得意扬扬:“地址我给你了,我就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酒精过敏,说真的,我不信。”
这话说得不容置疑,他又想了想:“还有,你叫你朋友放聪明点吧,别人的妈,到底还是疼自己孩子的。”
方棠愣愣看了他一眼,还在消化这句话呢,身边的柳植就突然捏了捏她的手,嘴里嘀咕了一句。
她侧过头去听,听见柳植喃喃着,喊着她的名字,语气里全是难过。
方棠眼眶立即热了,她突然想起了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天,在住院部西边的天台上。
她记得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洒了一地,天空是碧蓝的,一切都好像在闪闪发光。
那时候他们从未想过,他们会这样分手,而分手了,他们会这样难过。
她低着头想了想,拿起了桌子上的红酒杯,看向严求实。
严求实眼神直勾勾看着她,那双眼睛看起来是含着笑的,但目光却很冷。
“谢谢你给我这个,也谢谢你给面子,没多要我们的钱,更谢谢你提醒我,那这几杯酒算什么?”
她轻晃着红酒杯,看着里面的酒液如血。
方棠笑了笑:“算江湖义气里的,杯酒泯恩仇吗?”
严求实诧异了几秒,终于大笑起来,连说了三个好字:“行,今天过后,你别挡我财路,我也不记你的仇,我们一笔勾销。”
他们身后的门被人推开,汤先生正好走进来。
方棠已经站起来,她举起眼前的杯子,干干脆脆,仰头喝光了这三杯酒。
三个杯子倒放在桌子上,她看着脸色很不好看的汤先生。
“我刚才已经叫了代驾,麻烦汤先生把我们送上车,谢谢你。”
5
柳植不记得很多事,关于今晚的前半段,他差不多都忘了。
他是按时赶到水榭花间的,看到了神外的很多人,唯独没看到方棠。
“方医生加了一场手术,最快要八点才下呢。”他们告诉他,柳植没说话。
方棠在避着他,避得严严实实,连条缝都不给他留。
他想过他们可以暗地里偷偷来往,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他有时间有耐心,他不怕和方妈妈耗,他也不怕低声下气,怎么低声下气都可以,只要不分手。
他不忍心责怪父亲,责怪也于事无补,那天从“大宅门”回去后,柳父整个人都颓了。
他还没开口呢,柳父就已经自责道懊恼,痛苦万分。
“当年我事业刚刚起步,那时候大家都是这样做的,成本最重要,如果不能按时按期完成工程,我要赔的钱是天文数字,我急于摆脱麻烦,就这样处理了。”
柳父解释得苍白无力,柳植除了说造化弄人,也没话说。
他事后去找过方妈妈,企图好言好语让老太太态度软化,谁知道对方一看到他就关了门,还泼了他一盆子冷水。
他不甘心,他这样如获至宝一般珍惜着,愿意全力弯下腰迁就着,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怎么会失去得这么轻易?
无计可施,无可奈何,无能为力,是这周柳植所有的感觉。
汤先生的酒席,方棠应该会来的,夏秋说她会来,他想看到她,来了却未见。
什么时候喝多的,柳植没感觉,等他有感觉时,已经人事不知了。
再有感觉时,是被方棠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车子停在了路边,他的路虎车里,他和方棠睡在了一起,车内酒气熏人。
柳植坐起来摸到瓶水,一口气灌了半瓶后,脑子里清醒多了。
“方棠,”他伸手去捞她,她也睡着了?
“车子怎么停在这里?哦,在我家楼下了,你怎么了?你跟我上去好不好?”
方棠伸出手拨了拨他的手掌,嫌他烦,还掐了他一下:“让我睡会,我好累啊。”
柳植脑子里糊里糊涂,完全忘记了他们已经分手的事,他捧着水瓶给方棠喝水,小心翼翼地托着她的下巴,一点点喂。
方棠喝了几口:“手机好吵啊。”
柳植去看,铃声灭了,他把手机递给方棠,方棠眯着眼睛睁开看了一眼,毫不犹豫关了机。
柳植伸手去拿前面驾驶座旁的香烟,应该是代驾把他们送过来的,至于怎么会停在家楼下,他就不知道了。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低头给自己点上,脑袋还有点晕,他打开窗户透气,这几天的回忆慢慢回来。
他和方棠已经分手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一下子劈在他心脏上,他蜷了蜷身子,抵御突然而来的疼痛。
车子停在他那栋楼的后侧,一处树荫底下的僻角,远处的灯光照过来,正落在方棠的侧脸上,她也醒了。
方棠一直在看他,微微垂下的睫毛在下眼睑投出一排参差不齐的阴影:“柳植,我们谈谈吧。”
柳植鼻腔里发出一声“嗯”,压得很低,在发颤。
“我其实很少听妈妈的话,她希望我读文科,我读了理,她希望我考师范,我考了医,她希望我回老家,我留在了北京,我不是个孝顺的女儿,但这件事,我不得不听她的。”
方棠说得很慢,好像在一边说一边组织思维,好像她谁都不想伤害,想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更清楚些。
“你说等时间过去,不是的柳植,等不到的,都过去三十多年了,如果要过去,早就过去了,那是我外公和两个舅舅,我妈那边……过不去的。”
她转过头,没看着柳植了,而是直直望着窗外的月亮,扬起的睫毛里,月光留在她眼里,明晃晃的。
“柳植,我要是早点做你女朋友就好了,我们早早就认识,他们不同意,我们就私底下结婚,然后过了很多年,他们就不得不同意了。”
她笑了两声,又转头看着柳植,眼睛里的月光凝聚成了流淌着的水。
“柳植,我们都不是二十五六岁,不是可以为了喜欢而罔顾父母伤心的年龄了,我没有勇气,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