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银光(2/2)

首发：~第57章 银光

议论声钻入耳中，沈清感到一阵眩晕。她下意识抓住念安的小手，却发现女儿正直勾勾盯着那个少年，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和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话。

“念安？“沈清蹲下身，却看到女儿眼中闪过一丝银光，转瞬即逝。

“娘亲，“念安仰起脸，声音出奇地平静，“那个哥哥身上有香香的味道，但是是坏掉的香。“

沈清的心猛地一沉。她抱起女儿快步回到后院，关紧了所有门窗。五年来第一次，她打开那个一直埋在桂花树下的铁盒——里面是离开天香阁时，她偷偷带走的一小截“诛香“剑碎片和几页残破的手札。

月光透过窗棂，沈清借着油灯研究手札上模糊的字迹：“香脉断而余毒存十载之内必生异变“她的手指颤抖起来。原来诅咒从未真正消失，只是潜伏着，等待卷土重来的时机。

“娘亲，你在看什么？“念安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沈清慌忙合上手札，却见女儿伸出小手，轻轻按在那截剑刃上。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剑刃突然泛起微光，念安胸口的莲花胎记也随之亮起，像是有无形的丝线将两者连接。沈清想拉开女儿，却感到一股熟悉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来，耳后的疤痕开始隐隐作痛。

“它认得我。“念安歪着头说，语气天真得令人心碎，“就像那些银色的丝线认得娘亲一样。“

沈清如遭雷击。她从未告诉过女儿关于香丝的事。夜色渐深，她将念安哄睡后，独自坐在院中望着月亮。五年来刻意忽视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萧煜化为银粉的瞬间，月霓裳不甘的嘶吼，还有那个借阿莱娜身体显现的存在说的最后一句话：“人心中的欲望永远是不死香的温床“

第二天清晨，青崖镇被更大的恐慌笼罩。又有五个孩子出现银化症状，镇上的老药师束手无策。沈清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些父母绝望的脸，耳后的疤痕灼烧般疼痛。

“我能治。“她听见自己说，声音陌生得不像自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杜衡从药铺冲出来，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沈夫人，这病症古怪得很，您“

“准备艾草、朱砂和雄黄酒。“沈清打断他，径直走向症状最重的少年。当她掀开少年的衣领，看到锁骨处蔓延的银色纹路时，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这确实是香毒的变种。

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沈清开始了危险的仪式。她用银针刺破自己的指尖，让血滴入混合的药粉，然后涂抹在少年银化的皮肤上。药粉接触银斑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冒出一缕带着莲花香气的青烟。

“这是巫术？“有人小声嘀咕。

沈清充耳不闻。随着她的动作，少年的银斑渐渐褪去，恢复成正常肤色。但没人看到，每当治愈一个患者，就有一丝银光顺着她的指尖流入体内，耳后的月牙疤痕也随之变得更明显一些。

“娘亲“念安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沈清抬头，看到女儿被杜衡牵着，小脸上满是担忧。更可怕的是，她能看见念安周围漂浮着无数常人看不见的银色光点，正欢快地绕着女孩旋转。

当天夜里，沈清从噩梦中惊醒，发现念安的床铺空空如也。她冲出门，循着直觉跑到镇外的乱葬岗，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念安站在月光下，周围环绕着七个银光组成的人形。那些人形没有五官，却呈现出跪拜的姿态，而念安小小的手掌中，托着一朵由银光凝成的莲花。

“念安！“沈清失声喊道。

银光人形瞬间消散，念安回过头，眼中还残留着未褪尽的银辉：“娘亲，他们好伤心说找不到回家的路“

沈清双腿发软，几乎跪倒在地。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天香阁的诅咒从未真正离开——它只是转移到了念安身上，或者说，念安天生就是香毒的容器。

“我们得离开。“沈清抱起女儿，声音颤抖，“马上。“

“为什么？“念安困惑地问，“杜伯伯说我的病快好了“

沈清没有回答。她连夜收拾行囊，却在黎明时分被官兵包围了香铺。领头的官员手持画像，冷冷地宣布：“奉钦天监之命，缉拿妖女沈氏及其女。尔等以妖术惑众，传播怪病“

杜衡从人群中冲出，挡在沈清面前：“大人明鉴！沈夫人治病救人，何来妖术一说？“

“滚开！“官兵一脚踹开杜衡，长剑直指沈清，“有人举报你母女身负异象，与二十年前的天香阁妖祸如出一辙！“

沈清抱紧念安，耳后的疤痕灼痛难忍。她看到人群中有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昨天被她治愈的那些孩子的父母，此刻却躲闪着目光。人心的背叛比香毒更令人心寒。

“念安，闭上眼睛。“沈清轻声道，从袖中摸出那截“诛香“剑碎片。

当官兵冲上来时，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银光。沈清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苏醒了，一股久违的力量流遍全身。她挥动碎片，银光如鞭子般扫过，官兵们惨叫着倒地，皮肤上浮现出与患者相反的黑色纹路。

趁乱之际，杜衡拉着沈清母女逃向后山。“南边三十里有座桃源村，“他气喘吁吁地塞给沈清一张地图，“我兄长在那里行医，会接应你们。“

“为什么要帮我们？“沈清盯着他染血的衣袖问道。

杜衡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块褪色的绣帕，上面是一朵半凋的莲花：“二十年前，我妹妹被选为天香阁的守香人她叫杜若。“

沈清瞳孔骤缩。记忆中浮现出十一个守香人化为香丝的画面，其中是否有个姑娘，在最后一刻露出了解脱的微笑？

“带念安走吧。“杜衡推着她上路，“那孩子不一般。但无论她是什么，都该有活下去的权利。“

逃亡的路比想象中艰难。沈清发现自己的血似乎对香毒有双向作用——既能治愈，也能催发。而念安则像个活体香炉，无意识地吸引着游离在天地间的香毒残余。

第七天夜里，她们在破庙歇脚时，遭遇了真正的恐怖。三个完全银化的“人“从阴影中走出，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却对念安表现出病态的渴望。

“娘亲，他们好饿“念安缩在沈清怀里发抖，“想吃掉我身体里的亮晶晶“

沈清用最后的“诛香“碎片击退了银人，但碎片也因此化为齑粉。当银人在晨光中融化时，她看清了他们腰间挂着的令牌——钦天监。

最坏的猜测被证实了。朝廷中有人收集了天香阁遗落的香毒，正在人为制造新的“守香人“。

桃源村比地图上标注的还要偏远。当沈清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村口时，几个正在玩耍的孩子尖叫着跑开：“银眼睛的女人来了！“

沈清这才发现，自己的瞳孔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淡银色。更糟的是，怀里的念安开始发高烧，皮肤下隐约有银光流动。

“这边！“一个与杜衡相貌相似的中年男子从药庐中招手。他身边站着个白发老妪，手里捧着一盏造型古怪的青铜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