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关于他张起灵篇(2/2)

首发：~第30章 关于他张起灵篇

后来我的腿脚越来越不便，我们就在院子里喝水，杯子里放的不是茶叶，而是医院里开的中药。

中药很多，提着满满的一大袋子。医院其实可以弄成很方便的粉末直接泡水冲开来喝，但他总觉得药效会毁了，所以我喝的每一口药都是他亲手熬出来的。

熬药的过程很长，期间还要掌握住火候。所以我不敢不吃，只得捏着鼻子往嘴里灌，这时他就会往我嘴里塞芝麻大小的蜜饯，身体不太好连糖也不敢多吃了。

太阳很好的时候，他便会推着轮椅陪我去普陀寺的山上。走到我们最开始相遇的地方时我们会停留几分钟，然后捡起来落在他身上或者我身上的叶子装在口袋里。

我们会透过那叶片看天上，秋天了，叶片落在地上很多，所以以我现在的视力也能看到天空上的云彩。

云彩被风吹得慢慢得往旁边儿跑，天空中也会飞过去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它的叫声很亮，翅膀应该也很好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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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大好了，头发也已经接近全白。脸上的皱纹多得像是那千层酥，一层一层得堆叠在我的脸上。

他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我身边呆着，我最近有些嗜睡，有时会说着话下一刻就低下头睡着了。

然后就会在不知什么时候清醒，或许还会记得刚才说的话，或许已经忘了。

他会在我睡着的时候把头紧紧得挨着我的身体，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的身体瘦得太多了，骨头外面被松垮的皮肉包裹着，只在他的手掌中心占了三分之一。

我最近的话变得越来越多了，其实有些我也不大清楚自己说的什么，但就是想要与他说。

这时他就会倚在我的轮椅上，手帮我裹好了毯子，然后静静得听着我说的所有的话，其实大多数是关于他的。

我担心他，担心他以后没了我的生活会不会比现在变得更差。担心他的身体，担心天气变冷的时候会不会在外面加个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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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是个我早已知道的结局，但当它将要来临的时候我还是会变得恐慌。像是阎王爷在他那本生死簿上已经把名字的笔画写了一半儿，我随时可能去见他。

越到后来我越坦然了，他却越发得沉默焦灼。我能看到没有我在的地方他的眼神变得绝望与孤独。

只在我出了声音，他将目光投向我的时候才会变得有希望。

我不想他变成这样，我会变成一个枷锁把他给套牢。

或许真的有回光返照，我的思考变得顺利了许多，把我们的之间所有的物品连同上面的故事通通锁在一个箱子里。

然后把他自己的东西摆放在这个屋子的各个角落，我希望在我走后他能开启新的生活，他还有很长的时间要过，实在不必要把太多的时间浪费到一个已死的人身上。

虽然那个人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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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在一个阳光很好的下午，她走的时候脸上带着笑，阳光正好照在她的脸上，正如初遇时那天照在他脸上一样。

他找到了她留下来的那个箱子，箱子上挂着锁，明明他一掰就能掰断，但他不舍得，不舍得将她留给他的东西给弄坏了。

他找了很久，家里处处都没有她存在过的证明。突然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跑到了他房间的衣柜前面，他跑得很快，但是在进门时好似被什么拌了一下，脚步踉跄得打开了柜子门。

柜子里全都是他的衣物，原本占据了很大部分的衣服都被收拾了个干净，整个柜子空荡荡得令人心慌。

他很急，手乱翻了很久才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件衣裳。那是他在普陀寺遇到她时穿的衣服，口袋里他摸到了一把钥匙还有一手的叶片。

叶片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手一抓便变成了一把灰落在了地面上。

他怔怔得看着地面，不知从哪起了一阵风把地面上的灰烬卷起来了。他像是疯了般跪在地面上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一点点。

他只能看着那些叶子碎片被风吹散到了院子的空中，然后消散了，就这样消散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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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箱子里发现了她留下来的信，里面从未提到过半分他的名字，却满满得都是他。全篇从未提及“爱”字，却含着满腔得爱意。

这爱呀，不用说，我在她的眼里见到过。

他将这地方从外边落了锁，又翻墙进了屋，把她的东西都摆在了远处，好像她还在这儿，朝着他温柔得看着，眉眼弯弯眼里沁着笑。

再看到他的时候，他抱着她的骨灰与她留下的信往外走。

他穿着件宽大的卫衣，卫衣的帽子很大几乎把他的脸给遮住了，他走得很慢，走了一段路后又回头看了这座房子一下。

风一吹，帽檐落尽后，竟是满头白发。

我爱你，和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