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9章 我不知道的那些过去
我不知道继国岩胜能否处理好这些隐患，但我为他一时因理想，而冲动快速做出决策的举动而感到不适应，不是不可以，而是太快了。
我还记得他刚走时说的话呢，说自己丑时之前一定回来，也没想着要在家中留宿几夜再走，像是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这武道，对他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可以凭自己心意说扔下家族就扔下家族？
我下意识比对起了自己，对我来说，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
一开始是先努力活着，接着是把缘一养大，后来是看遍山川大地，只是途中更改成了和缘一一同看遍山川大地，再后来便是寻鬼、杀鬼，力所能及的帮助人们免受鬼的伤害。
我的理想一直只有一个，可目标却有很多个，甚至为了那些目标，我可以将理想挪后再挪后。在心性多次发生改变后，我对理想的实现其实早不热衷了。单从我离家想丢下缘一的举动来看，我确实是自私的，但我不是一时冲动，反而深思熟虑了好几年。
可继国岩胜不同，他的做法虽充满认真坚定，但也有着不可忽视的随意，对其他人的随意，而这正是我所不喜的。
也许是我太过天真，又或许是单纯不懂男人的心思，后世经常流传一句话--“男人至死是少年”，可能对他们来说，少时的梦，就是这么重要吧。
我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问起了缘一，“既然你不认同，那你是怎么和你兄长说的？我不觉得你会默认，就这样接受他直接过来鬼杀队。”
“我有和兄长提过，可是他说他会处理好一切，让我不必操心，继国家没有那么脆弱，不是离了他就不行。”
我听得眉头越发紧皱，总觉得怪怪的。但说到底这事儿跟我无关，缘一虽姓继国，可在我心里他就是自家的孩子，更何况那些家族之人也没照顾好少时的他，否则怎么会被我遇见。
算了算了，人家兄弟俩都乐意，我掺和个什么劲儿，日后若后悔也是他们后悔，我还是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即便再不喜对方的做法又怎样呢，他是他，缘一是缘一，我可管不了这所谓的兄长。
和缘一聊了几句后，我头脑清醒了不少，不再满心想着睡觉。
我索性坐了下来，背靠着树干，仰头看着夜幕中闪烁的星星。古代就是这点好，空气清新污染少，夜景都比后世好看些。
缘一挨着我坐了下来，虽然我没去看他，但从对方时不时飘过来的视线就知道这孩子还有话要说。
我望着星辰开口道，“想说什么就说吧缘一。”
旁边的人似在斟酌，过了十几秒后才回应我的话，而且带着试探，和一丝小心。
“兄长并非真的是不负责任的人，他从小便善良温柔，对我很好，我想他对家族里的其他人也是如此，兄长一定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再过来的，他一直都很强大，能力出众。
而且，说再不回来怎么可能呢，毕竟这里还有他的家人啊……”
我立马偏头去看这个正在滔滔不绝赞扬自己哥哥的人，然后我惊奇地发现，缘一整个人都变得柔和起来，目光中充满着对过去的回忆。
他真的，很喜欢他的兄长啊……虽然他口中说的人和我看见的有很大不同，大概这就是所谓亲人间的滤镜吧。
之后缘一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向我诉说了他遇见我之前的事情。那是我不曾知道的，属于他的过去。
继国家是个武士家族，缘一和他的同胞哥哥在某天降生了。可是与后世不同，这个时代有所偏见，众人认为双生子乃不祥之兆，因为兄弟俩会在未来争夺家业而自相残杀。而缘一天生头带印记，更是被其父亲厌恶，若不是他的母亲愤怒拼命反抗，恐怕在出生当天就会被父亲杀掉。
有了母亲的庇佑，缘一活了下来，但条件是等他十岁时，就要被送到寺庙出家为僧。即便同是继国家的孩子，可两者在家的待遇天差地别。
继国岩胜身边有仆人伺候，有老师教导，还被父亲寄予厚望，至于小缘一，他只能住在狭窄的空间里，除了母亲和哥哥，没人会搭理他，所谓的父亲更是将其直接无视。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心就跟被针扎似的，难受的生疼，可作为讲述之人的缘一反而很平静。
我问他，“你不怨恨吗缘一？被如此区别对待？”
已经长大的孩子轻轻摇了摇头，“不会，因为我有母亲和哥哥，我并不孤单，而且其他人虽然不在乎我，可也不会故意欺负我。”
这下我就有些奇怪了，那他曾经害怕自己天赋外露是为什么？不是因为太强而被人孤立吗？
而且这孩子还真是从小就善良，换我就做不到，特别是在自身什么都没做错的情况下，我会怀疑自己的出生是否就是错的，就算身边有母亲和兄长也一样。
“那……后来呢？”我忍不住发问。
“父亲不喜看到我，也不喜兄长与我接触，所以不在母亲旁边的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里，不过兄长会经常偷偷找我玩，直到有一天被父亲发现，被狠狠打骂了一顿，我本以为他不会再来的。”
缘一的声音短暂停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美好的事情，眼眸眨动，仿似藏了星星在里头。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兄长还是来了，脸颊又紫又肿，却笑着递给了我一支他亲手做的笛子，告诉我，如果需要帮助就吹响笛子，他会马上过来帮我，让我什么都不要担心，因为他是我的哥哥。”
缘一的语气随他的情绪一般轻柔，让我也不自觉露出了浅笑。嘛，确实挺让人温暖的，没想到继国岩胜那严肃板正的人以前还说过这样“肉麻”的话，怪不得即使多年未见，缘一依然喜欢他，对这个兄长充满了信任。
那根笛子我见过，一直被缘一宝贝似的带在身上，因为他每次看着时脸上都会露出既开心又伤感的表情，我一度以为是什么已经过世的长辈给他的，怕惹孩子更难过我就权当没看见，不成想居然是他兄长的。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立即便把这些美好给撕破了。随着缘一的讲述，我也终于得知了他后来性格的出处。
两兄弟七岁那年，缘一某次在院子里看岩胜练习挥刀时，说了一句话，他说，“哥哥，你的梦想是成为这个国家最强的武士吗？我想跟哥哥一样，那我就成为第二强的武士好了！”那时的岩胜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之后每次他练习挥刀，缘一都会在旁边徘徊观看，有天那个教岩胜剑术的人，可能是一时有趣，就给了缘一一把竹刀，并随意指点了几句，让孩子攻过来试试。
教剑术的人是两兄弟父亲的部下，我不知道他是抱着看笑话还是什么心思，但不管是什么他都失策了，因为他在一瞬间就被缘一打败，晕过去倒在了地上。
我此时插了一句话，“你看到了是吗？对方的动作轨迹。”
缘一低着头，不复笑容。
“是，我从有意识开始看到的世界就是那样的，但我一直不知道其实自己与他人看到的不同，还是和阿融你在一起时才发现。”
我微微瞪大眼，“怎么会不知道呢？你平时和母亲兄长聊天时不会聊到相关方面吗？这应该很容易发觉才对呀？！”
“没有，我与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也不是很长，母亲身体不好，我想她多休息。而且父亲经常因我的事情和母亲争吵，我不想给家里添麻烦，所以七岁之前我都不曾说过话。”
“啊？你这是何必呢缘一？”我心疼地揉揉孩子的后脑勺，这都什么事呀，讨厌你的人，可不会因为少说几句话就不讨厌你了。
在我手下的孩子声音轻轻地，“我当时没想太多，只是为了减轻自己存在感，希望母亲和父亲不要老是为我而吵架。”
我暗自叹了一口长气，一手搭上缘一的右肩，头靠在其左肩，左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的臂膀。
缘一的头靠了过来，将他的与我相抵，反而安抚着我。
“阿融不要为我难过，缘一是幸福的，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我闭了闭眼，这个傻孩子。
他是真的傻，他那渣爹是什么人哪，一个为了莫须有的迷信封建而曾想杀了自己儿子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他是个现实，且追求家族利益的人。
果不其然，在缘一展露了武学天赋后，那渣渣改变了主意，想要由缘一将来继承继国家，就这么干脆地放弃了另一个培养多年的孩子。不过缘一不愿意，他在察觉后就有意提早去寺庙的时间。只是中途又发生了事情，他的母亲去世了。
缘一可以看透生物的身体，他早就知道母亲的左半身因疾病而失去了知觉，在某个夜晚，向来爱他疼他的母亲永远失去了呼吸。这个孩子很冷静，冷静地只悲伤了一会儿，就如他先前与我说的那样，生老病死是常态，不必太过执着。
失去母亲后的缘一找到了自己的兄长，告知他母亲已经去世的事实，并向其告别，说自己将前往寺院。这个小小的孩子，就那样背着小包袱，在一个夜晚，偷偷离开了继国家。
缘一的语气一直很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我知道，他是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他不曾怨恨过任何人，也不想伤害任何人，他总是这么善良温柔，十几年来，从未变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