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夜城（10）(1/1)

首发：~第26章 不夜城（10）

我在床榻上躺上一个多月，伤势才逐渐痊愈，燃灯节早已过去，我听宫人们聊天，燃灯节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如同亲历。

天明时分，通天龙柱就开始喷水，又如我们到不夜城那日一般，水柱并未回落，而是隐没在天际，无数的鸟儿盘旋在不夜城上方，祥云缭绕，香雾弥漫，半空之中，隐隐有乐音，端王踏上城楼那一刻，天上的云彩如同大海般翻涌，随即聚集在他头顶，变幻成漫天的云朵花海，太阳高悬，将云海晕染成一片金色……。

“小姐，”侍候我的小宫人认真的说：“你可知道，婢子从小便生活在不夜城，从未见过这般的奇景，端王殿下一定不是常人。”

我竭力的挤出一个和善的笑，以示自己认可她说的话，“傍晚的时分，天上铺满粉色的云霞，一层一层的，如同鱼鳞一般，婢子亲眼看着端王殿下一挥手，通天龙柱戛然而止，海上立时空空荡荡，就像一片透明的琉璃。”

小宫人捧着一碗蜜水，眨着眼睛，“小姐，嬷嬷们都说端王殿下是神人转世，将会带领夜国走向更大的繁荣，那一日我亲眼见过那般多的奇景之后，我觉得嬷嬷们并没有说谎。”

原来民间已经有这般多的传说，太子殿下一定心急如焚吧！这般想着，却听宫人来报，钱谦生求见，自我受伤，他每日午后，定要来探我，雷打不动，我一早便换过衣裙，坐在玲琅轩的亭中，便是等他。

每每他来，总有一些千奇百怪的东西给我，今日他手中是一个鸟笼，里面是一只金丝小鸟，钱谦生吹着口哨，满面笑意，“这是我宫外偶然买到的，这鸟儿会唱歌……。”

我拈起一根桂枝，正要逗弄它，予陌和文阁老却相携出现，一见文阁老，钱谦生喜出望外，“文老儿，你怎么来了？”

明明也是兴高采烈，文阁老会沉着脸，冷哼一声，“你这老家伙跑到不夜城，死赖着不回平京，我着实无聊，想予陌又想得紧，便请旨前来。”

坐在亭中，我竟然觉得此刻回到平京，侧过头，就能看到瞻心阁一般，耳中听文阁老和钱谦生讲述出使乌金国的遭遇，听上去，他的差事并不顺利，乌金国的国主极为无礼，不仅拒绝延续十五年前的流浮条约，还口出狂言十年内，定要覆灭夜国。

这是我首次听闻国政，钱谦生拈着胡须，冷笑连连，“乌金国？不就是靠一个美人儿吗？如此的嚣张，赶明儿，咱们也送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给坤宇国的国主……。”

“老钱，”文阁老面容严肃，“我此次出使乌金国，车驾之到地，皆是富庶的城镇与乡村，边境之地，虽看不到驻军，但人烟密集，我怀疑他们在边境屯军，老钱，我们需得万分小心。”

一时之间，竟然沉默下来，文阁老转眸看看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这是当年我与老钱在鬼市得到的，叫百露丸，每日睡前，用温酒化开服用，对内伤最是有效。”

我伸手接过，面上露出笑，不妨牵动肺腑，又是一阵疼痛，文阁老眯眼看我半晌，转首看着钱谦生，突然听予陌道：“不妨事。”

一时之间，相对无言，予陌伸手抚抚我的脸颊，转首看着文阁老，“别去。”

文阁老呆怔半晌，“你的意思是不要再去乌金国？”

予陌点点头，他伸手拉着文阁老的手，摸摸他的头发，又摸摸他的胡子，“危险。”

一时之间，文阁老竟然有些感慨，钱谦生眼珠一转，“予陌，你这孩子胡说什么，你爹，夜国铁帽子王爷，三十年前纵横沙场 所向披靡，现在就算老，也是夜国最勇猛的老王爷，仍然骑得上战马，提得动大刀……。”

“钱老头儿，”文阁老一声断喝，“老子哪儿老？”

我微笑着注视钱文两位阁老斗嘴，不经意间，却见予陌一脸沉静，我感觉他在忧虑，我伸出手，拉起他的手，“予陌，你在想什么？”

他抓着我的手，沉默的看着廊下拉拉扯扯仍在斗嘴的两个阁老，从他眼神中，我看到担忧，我低声道：“予陌，你担心皇上会再派你爹出使乌金，他会有危险？”

沉默着点点头，不知怎的，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予陌，让钱谦生处理如何？”

半柱香后，予陌终是点点头，我转过身，正要命人去劝解两位阁老，却见端王的随侍满面带笑的站在院口，“两位王爷，端王殿下宣文阁老和小王爷。”

对于端王频繁的宣召我早已习惯，整肃衣冠之后，文阁老满面不忿的去见端王，我摒退宫人，对钱谦生道出予陌的忧虑，他眯起眼睛，“不悔，自皇上登基，我和文老儿已逐渐不问国事，但放眼朝中，只我与他十八年前曾与先皇血战乌金国，当年文老儿是三军统率，皇上下旨他出使乌金，我心下早已隐觉不妙，也许这天下承平太久。”

我听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他扬扬眉，淡然问道：“不悔，自端王出生，夜国出现多少的祥瑞？”

这……，我可真没注意过，张口结舌，钱谦生笑道：“数不胜数。”

他的语气很奇怪，仿佛带一点嘲讽，过得半晌，他才缓缓道：“就说我那傻女儿，也把他当神一样看待，在她眼中，端王可不是她儿子，而是神祇。”

这番话听到耳中，只觉得他在嘲讽端王一般，异样的不是滋味，毕竟端王是他的外孙，可是我却知道，他是真的不喜不亲这位几乎被所有人爱戴的殿下。

“既然天赐麟儿，又有这般多的祥瑞，皇上还不怎么老，心中想必跑马征地，有一统狭海东岸的期望吧！”钱谦生冷笑起来，“可惜朝中真正能提兵上阵的，也只有我们这些皇上看不上眼的老家伙。”

我第一次感觉战争离我如此之近，若真的启动与乌金国的战事，他和文阁老是不是都要上阵？

“不用担心，”钱谦生突然诡异的笑着，“只要端王一日不登上皇位，郭嘉一定不会让战事启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