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鹤岗日记二十(1/1)

首发：~第30章 鹤岗日记二十

孤独

德国 尼采

群鸦聒噪，嗖嗖的飞向城里栖宿，快下雪了。——有故乡者，拥有幸福！你站着发愣，回首往事，恍若隔世！你多么愚蠢，为避严冬，竟逃向人世？世界是门，通往大漠——又冷又哑！不论谁人，失你之所失，将无以为家。你受到诅咒，注定流浪在冬之旅程。你永远追求，像青烟追求高寒的天空。飞吧，鸟儿，唱出粗砺的荒漠鸟音！藏吧，愚人，在冰和嘲讽中藏你流血的心！群鸦聒噪，肉肉的飞向城里栖宿，快下雪了。——无故乡者，拥有痛苦！

2019年9月13日

又是一年的中秋节，每到八月十五，总会让人莫名的情绪涌动，今年也是一样的！他搬到对门已经有两个月了吧，上个月，他让我看了条新闻，新闻上是他所在省份的某位大领导突发疾病去逝的消息，位高权重，这让他嗅到了一些不安的味道，他很忐忑，他说涛哥在国外还在逍遥着，一天没有被绳之以法他就不敢去自首，也许，这里面的水比想象中的还要深。天气越来越凉了，鹤岗的秋天早晚温差很大，我又拿了一床被子给他，毛坯房，没水没电没暖气，真不知道，他还能捱多久，也不敢想象，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夜里他怎么扛过去！这两个月，没有人再来询问过我什么，有没有人监视我倒没注意，不过我的窗帘大多情况下都是拉着的。我也说过几次让他搬回来住，他说再看看吧！

我的这部《姻缘典当行》已经写了二十多万字了，最近两个月里白天晚上时间都是我的，我写作的时间都是在九个小时左右，这在很大程度上，让这部作品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度，打算再写二三十万字，争取年底完成整理好！余下的时间，除了做饭就是吃饭，他早就不让我把饭送过去了，而是来这边吃完就走。我发觉这两个月来，我和他的饭菜除了饺子就是炖菜，两个人都不怎么爱整精致讲究的菜品了，更倾向于省事能吃饱就行的态度！饺子是我把绞好的肉馅给他准备好，其他就都交给他了，他准备好一切后，带到对门，地上铺上一层纸箱板，上面放上面板和东西，他坐在软垫上，一面追剧一面包饺子，似乎有阵子包饺子已经成了充实他生活，体现他价值的一件事！冰箱冷冻里，除了肉就都是速冻的饺子了，我和他都很喜欢吃牛肉大葱馅的蒸饺，所以很长一段时间，他包的都是这种饺子。炖大骨头和排骨的时候最多，有时也会炖羊排和牛肉，调好调料放在高压锅里不用管它，省事还能吃饱。我和他似乎越来越懒了，我把所有心思和时间用在了写作上，自然没有那么勤快的打理家里。家里，好像一天比一天凌乱，他也只是吃饭上洗手间才过来，面对被我无视的凌乱不堪的房间，他更多的是无奈的叹叹气！韩宇偶尔还是会发条信息过来的，不过，手机在他那里，两人怎么交流的我也不去关心，心里有了方向和期许便够了，剩下的就都交给时间吧！不过，有时想想，两个男人大半夜的聊着情侣才有的话题，我浑身还是不自在的起了鸡皮疙瘩，虽然韩宇并不知道这边是个大男人。

闻叔闻婶也来过几次电话，不过来电话的时候手机都是在他手里，这就导致我一个他们的电话都没有接到，还好他每次都会过来把手机给我，我也很及时的给他们回了电话，大体就是问我最近怎样，我也很关心他们的身体健康，彼此嘱咐着问候着牵挂着……这难道就是我曾经最渴望的亲情吗？大理的小季和他的父母也会和我偶尔视频通话，香港的吴小姐也是对我的几部作品赞许有加，还有一些老同学和老同事，他们也会偶尔和我互动一下。哦，对了，还有最最重要的李哥李嫂，有时也会打电话和我聊聊，让我在外面照顾好自己，鹤岗这边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给他们打电话……小杨刚开始时曾来过一两次，我在那里写东西，他在厨房做菜，就那么一两次算是像模像样的几道菜；后来，他就没来过了，他谈了个女朋友，热恋期，两个人天天腻味在一起，他说带着女朋友来家里一起给我做饭吃，我心想还是算了吧，家里乱糟糟的，怕被笑话是其一，人多话就多，话多就觉得麻烦，我对小杨说，以后再说吧，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不要惦记我，安心谈他的恋爱！

转眼就深秋了，气温一天比一天低，十月份鹤岗又开始供暖了，现在，我身上每天都披着一件长长大大的毛衣外套，有时下场雨，更是冷的我窝在床上不想动。前阵子，让靳老板拿来两床电热毯，又拿过来十多米细电线，还有插头插座，男人自己组装了一个十米长的接线板，晚上从窗户接了过去，露在外面的线刚好是白色的软线，和楼体外面的白色的墙体混在一起，也看不出来，他因此还调侃说，他的“灵感”是被冻出来的！

今天八月十五中秋节，前两天靳老板送过来一袋散装月饼，我留了几块，剩下的都让他拿到了对门。一早，让靳老板把昨天就定好的排骨和一条大鲤鱼送过来了，上午，他难得的在我这边收拾鱼炖排骨，看到那抹曾经熟悉的身影，眼眶有些红了，曾经的他，每天都会这样忙，哪里都收拾的井井有条，我里里外外看了一遍，这个家，没有了他的“坐镇”，看看都被我霍霍成啥样了！于是，从他进厨房开始，我就在卧室客厅忙碌着，今天给自己放个假，不写东西了，把家里打扫干净才是最重要的！花草绿植也已经很多天没浇水打理了，有时自己灵感爆棚沉迷写作的时候，似乎吃饭睡觉都成了一种多余的负担。我很喜欢尼采的一句话：许多人浪费了整整一生去等待符合他们心愿的机会。比起太多的人，我是幸运的，在最好的年纪，做着自己喜爱之事，并以此来谋生，这该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提到尼采，今天我日记的开篇诗就借用尼采之作吧！天知道我有多么喜欢尼采，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触碰到我的灵魂！我这是又不知不觉跑题了，说到哪了？哦，对了，他做饭我收拾屋子……中午，我和他开始吃饭，炖排骨，糖醋鱼，蒜毫炒肉，肉丝拉皮，很长时间没有做过这么像样的菜了，还是那久违的可口味道，难得的是今天做的是糖醋鱼，过了油后的大鲤鱼外酥里嫩，浇上番茄糖醋汁，那叫一个好吃！那天中午剩的菜很少，基本都光盘了，就剩了几块排骨，可能是前段时间炖菜做的太多了吧，今天只炖了一大盘排骨还剩下几块，可想而知，我和他对炖菜都不热衷了！

吃完饭，我来收拾残局，让他泡一壶茶去歇会儿，等我收拾完坐在他对面时，看到他已经喝了半壶茶水抽了好几根烟了。我的眉头不由的皱了皱，怎么抽了这么多的烟？我对他说：“少抽点儿吧！对身体不好！”他笑了笑，说：“再不抽进去了就没得抽了！”我想要劝解安慰的话被他这句话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像卡在了喉咙处，咽下去也不是吐出来也不是！他又说：“不用再劝我了，我又能再这样潇洒多久呢？能自在一天就让我自在一天吧！”听了他的话，我很生气，脱口而出一句话：“你能做到真自在吗？即便你的人能快活自在，你的心呢？一天比一天局促……”他把脸上淡淡的笑意收敛了起来，似是在赌气的说出一句话：“要不然我明天就去自首吧！”我被他这句话更是吓了一跳，这哪跟哪啊！他发现自己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满脸歉意的对我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我真的内心非常痛苦，你不知道，这两个月我是怎么度过的，那种深夜睁大双眼看着屋顶的无助感，不确定感，不安的感觉，我怎么形容呢？还有莫名的恐惧感……这些东西像一双大手，让我呼吸局促，困难，突然有一天，我特别怕黑，每到夜里我都不敢闭上眼睛，这些天，我很多时候都是夜里玩儿手机白天睡觉，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我很想去自首，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更痛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我沉默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开解他，他的话又让我想到了尼采，尼采说：白昼之光，岂知夜色之深。自从厌倦追寻，我已学会一觅即中；自从一股逆风袭来，我已能抵御八面来风，驾舟而行。你今天是一个孤独的怪人，你离群索居，总有一天你会成为一个民族。当我到达高处，便发觉自己总是孤独的，无人同我说话，孤寂的严冬令我发抖，我在高处究竟意欲何为。一个伟大的人往往受到排挤，压抑，甚至被人斥为哗众取宠而陷于孤独中。好像又觉得尼采的这段话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更适合我自己，一个离群索居的孤独者……而他，他的孤独更接近死亡吧！有人说，人之所以害怕死亡，是因为人对黑暗的害怕，人为什么害怕孤独，因为孤独是内心的黑暗，人为什么害怕死亡，因为死亡是永恒的黑暗……我没再用话语安慰开解他，我觉得现在别人的任何话对他都是无能为力的，他的内心陷入了黑暗恐惧中，唯有自救……我把话音尽量放缓，口气尽量温和：“那就搬过来吧，马上就要供暖了，你那没有暖气会冻坏的！”他摇了摇头：“再等等吧！”还是这句话，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我很担心他，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不会彻底崩溃……也许，我不该说刚才那些刺激他的话，我很后悔……

夜很深了，他傍晚吃完饭就过去了，而我，面对整洁的房子，心也慢慢平静了下来，整理整理语言，写篇日记吧！今天既然不写小说了，那就写篇日记吧！很久没写了，这一个月的时间，季节在转换中轮回，人心何尝不是一个完整的四季呢？春播秋收冬藏，你播种了善良宽容自然会收获善之果，你播种了罪恶也自然要承受地狱般的折磨……所以说人心要永远向善，如果说，有一天你无法与命运对抗，无意做了伤害别人的事，那一定要记住，能把伤害降低到最低就尽量去降低，因为，最后你会发现，你是在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