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6章 我要考大学
“刘教授,这一大早的去哪啊?”
“哦……”匆匆赶路的邓老,脚下不停点点头:“去实验室……”。
“这老东西忙活啥呢?”正拿张报纸游览头条的邻居,一个女老师讶异道:“星期天也不休息”。
隔着几条街,双龙巷里。
头戴瓜皮帽的小巷名流刘xx,长袍裹着副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骨。风一吹便衣服撑子似的飘出了胡同口,杵在马路丫子上晃悠着观街景。他灰暗的脸上眉头紧锁,起毛的袖口露出骨节枯槁的手指,见了熟人也只端着满族大爷的架子点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两杯酒下肚。张口就是正白旗当年争旗主的那些个腥风血雨的陈年往事。连摆地摊修黄包车的郑瘸子,说起祖上哪也是“荥阳郑氏”钢钢的门阀世家。其实翻族谱顶破了大天去,也就是个“旁旁……旁支的庶出私生子”。
老开封世俗文化是宽容的、洒脱的、生活的、庸懒的,甚至掺和着点混不吝的市侩气。
“斗鸡遛鸟逛鬼市,听书看戏搓麻将”参合着赖布衣,高衙内、李师师、杨志卖刀的荤素桥段子。虽然难以附庸什么高雅的情怀,也攀不上庙堂之高。却具江湖之远接地气,豪门贵胄,贫贱寒门,《东京梦华录》的草民们啥没见识过。
“骨碌碌”一辆时尚的胶皮汽马车,经过胡同口洋铁皮搭的修车铺驶上大道。郑瘸子摆弄着手里补的车轱辘内胎,将其按在旧木盆的浑水里看有没有气泡冒出来。他抬头瞟了眼胡同内拐角处露出的两辆架子车。对跑街的《王大昌》茶店伙计说:
“弄啥嘞?今儿个这么热闹。”
“你不知道吗?昨儿个好多地方都忙活半宿了,听说凡是租民宅的部队家属都要搬迁到新建的军营里去住。”
猴儿精的跑街伙计,打着哩嘻。小眼滴溜溜的一转笑道:“瞅瞅,那满车的家什虽然粗陋不堪,连道桐油都没上。可选料也真扎壮!”搬家的队伍大都是全家出动,男女老少齐上阵。空中俯瞰,满城的大街小巷穿梭着百十辆拉家什的大小车辆,最扎眼的是朝鲜刚缴获的十几辆美制十轮大卡车。
在官兵家属的齐心协力下。反复搬了n多趟,直到天擦黑才把家什箱笼,都搬进了营房内。
张文轩迈进新家,四下里转了一圈。这才发觉三间房带厨卫,阁楼上还可以收拾出一间当孩子的卧室。后面小院里杂草丛生,一个生满铁锈的锅炉横在台阶下。林雨婷正打量着铁炉上面“xx株式会社”的铭文出神,原来这里从前是日军的营房,所以遗存下来了这些日式风格的建筑和设施。
“好好的东西扔了,扯犊子小鬼子还挺拽啊。”张文轩扶着门框笑道“告诉管后勤的胡事务长,让人来拉走烧开水去。”话音未落。
“是谁在念道我呐,”忙的满头热汗的胡事务长,已一脚迈进来:“哈哈……怎么的,房子还满意吧?”应酬纷至沓来的家属,忙的团团转的他笑道。
“我正发愁,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弄出去呐。”林雨婷展眉笑了笑。
“呵呵,这家伙我马上用的着,等会我就叫几个战士来把它拉走!”胡事务长,打起精神大包大揽道。
走进室内张文轩站在榻榻米上,跺跺脚点头笑道:“没想到还是木地板,今夜恐怕来不及归整东西了,全家一律打地铺睡了。”
隔壁xx主任的山东老婆性格爽利喜欢热闹,自此常领着自家的姑娘四处串门,也借着这个由头同邻居混个脸熟。让自己家的好姑娘露个脸,同时也相看别人家的小子,嘴里有意无疑的常蹦出个娃娃亲。
随着城市工业建设的逐渐铺开,狭隘的胡同,拥挤的民宅,根本容纳不下如此众多的外来者。而且军民混居日久矛盾滋生终究不利于军民关系。于是,在老城南郊以红洋楼为起点向东延伸,军部直属机关、飞行团、空降部队,围绕国民党遗留下的飞机场用铁丝网圈起了一片片的军营。
紧跟着热火朝天的盖起了房子,并划分出军事区、办公区、生活区、幼儿园、子第学校。渐渐营区周围拉起了围墙,部队“大院”的雏形形成了。每个大院都是一个功能齐备、自给自足的半封闭小社会。礼堂、操场、浴室、游泳池、军人服务社、俱乐部、理发店、医院、邮局、储蓄所、幼儿园、小学……应有尽有。足不出院就可以得到生活、工作所需的几乎所有资源。大门口设置了岗哨、护栏、节假日还增设双岗,外面的人很难进来,里面的人也不方便和外面的人来往。慢慢形成了颇具特色的军营大院文化圈,几乎同期全国各地部队大院如雨后的蘑菇纷纷破土而出。
来自天南地北的人。齐心合力收拾着新家园,别墅、筒子楼、空置的破仓库、甚至日军侵华时期修建的马厩和坍塌的危房陋屋。无不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小饕家忙碌了几天,终于也乔迁新居了。把家具和行李搬到新房后,接下来考虑的就是搬迁最重要的书籍字画,安排过日子需要的油盐酱醋茶。这关口,任谁家大人也无暇关注孩子。失去管束的孩子们便炸了窝,在军营的广阔天地里仿佛脱缰的野马。搂兔子、爬树、掏鸟窝,上叩天门,下探幽冥。可上房顶揽月,可下池塘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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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树梢,挂起了月亮。
夜正深沉,蟋鸣不止,温习辅导材料的小饕拭去额头的汗水。室内燥热得犹如蒸房一般,汗水顺着手腕流下来将课本都渗湿了。小饕不时挥手赶走耳旁骚扰的蚊虫,聚精会神推敲领会着标示红色横杠的句子。蟋蟀的鸣叫声带着夏日里的勃勃生机,邻居大多已经歇息,大槐树下吹来凉爽的晚风。
温习完辅导材料的小饕,又弄来一大叠旧报纸练书法,虽然容易走墨晕染。但取材简便,最重要的是便宜。
他铺开一张报纸,两角用鹅卵石镇住。拿起桌上半瓶墨汁,往泛着铜绿的黄铜砚台里添了少许。提起写小揩的羊毫笔,沾墨点了点,悬腕于纸上。蘸墨临帖,静静的阁楼内响起沙沙的运笔声,
练了一阵子,看看写的仍不满意,不由的长长出了口气。将笔丢进盛水的罐头瓶里,一抹嘴角的口水,顺手塞进去块红薯干。没办法书法功底,说话还得靠时间积淀。即便对自己来说也需要神经元和肌肉记忆之间的协调,不像面对数理化自己简直就是台超级计算机。
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一张,用嘴吹干,拿着转身下楼向爸爸的书房走去。
“临摹的颜真卿《勤礼碑》,写的不错已颇具两三分神韵。”张文轩眼睛一亮,盯着小饕讶异道:“嗯,不错,要继续坚持练习,但别的课程也不准稍许懈怠。”又别有深意的地看了小饕一眼,缓声道。
“是!”小饕垂着头,红脸应道。
文轩贺许的点点头,又笑着加了一句:“要争取将来当个书法家!”
“不!我们国家要靠科技和工业化,才能真正站起来。”小饕坚定的说:“爸爸,我想考理工大学。”
文轩颇感意外的一愣:“你?”
“对!我……而且就是现在。”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你知道爸爸二十年寒窗才算勉强摸到科学的门槛”。
小饕也不再废话,心里却已暗暗打定了主意……。
文轩将茶水端在手上,默默的看了会上下沉浮的老君眉嫩叶。思索片刻,突然看了小饕一眼:“小饕,读书要脚踏实地,昨天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小饕顿时生出开会嗅到无名臭屁的尴尬和拿根面条上吊去死的冲动。
心里迅速组织了一下语言,准备大逆不道一把,向老爸揭发一下根源所在。
为了自由求学的空间,小饕准备豁出去了。反正“狂生”这种谦谦君子,是决计不会将二人的底牌泄露出去的:“老爸,事情的原因不是……。”
但他刚刚张口,便被张文轩挥手止住:“不用解释,我心里有数。你只管好好学习就行了,期末考试准备的怎么样了?”言语间,流露出老牛舐犊之情。
小饕一挺胸朗声道:“基本好了,您放心!”然后一脸笃定道:“爸,我会努力复习,考个好成绩的。”小饕瞥了眼张文轩写在脸上的忧虑,又大气凛然道:“您且放宽心好了。”
“我相信你!”文轩挠了挠头,长吁了一口气:“如此,也不辜负我们平日对你的一番教诲。”嘴角有些抽动,但仍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同时脸上慢慢放出光彩来,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每句,都敲打在儿子的心扉上。
这种父子间的信任,让小饕心里一暖。也不再啰嗦,上前服侍其在床上躺下。张文轩身子刚刚粘着床铺又突然坐起,直直看着小饕道:“记住从来就没有什么神童,只有汗水浇灌后的灵机一动。任何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唾手可得的。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谨记、谨记!”小饕脸色凝重的点点头:“您放心吧,老爸!”
自顾自躺在床上结合老师辅导,将课文释义又重新温习了一遍。要知道有了“创世纪”的神助攻,记忆易如反掌,但要真正理解里面蕴含的意思并融会贯通却不容易。比如胡适就曾说过他五岁时,就念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两句话,可是当了十年大学教授后,还是不理解以上两句话的意思。
小饕望着墙上老爸《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的草书,面上表情变换。像罗丹的《思想者》先是懵懂、再是思索、最后却是一脸决然。握住拳头私下决定:“不能再读几十年死书,自己找爸爸好友刘教授帮忙参加高考。早日脱颖而出进入科研领域,才能点亮科技树。”又在脑子里过了遍详细计划,小饕才疲惫不堪的歪在床上睡去。
早晨五点半的时候,突然老爸窗前喊了声:“小饕,今天期末考试快起来了,吃点早点再去。”仍在酣睡的小饕豁然惊醒,从容不迫的起床洗漱一番,到客房吃过早餐。还喝了妈妈特意加餐的一杯鲜牛奶。惬意的打个饱嗝,拿上文具盒,叫上邻家同学建国,结伴向学校走去。
今天是xxxx子弟学校毕业考试的重要日子,校内严禁闲杂人员随意走动。小饕俩才进操场建国眼尖,远远便看见几个同学在考场外大树下站着。几乎是同时,那边也看见了他们,双方会合后。猜题若何的悄悄互相试探一番,又有若干灵通消息入耳,风传教育局长可能要莅临校园视察。下面交头接耳,为局长莅临的事,云淡风轻扯了几句八卦,很快失去兴趣,将目标转向了与考试有关联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