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林隙(2/2)

首发：~第三十章·林隙

汪营长的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除非，除非，不！你这个魔鬼！你会毁了整座航天城的！”

帕尔：“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毫无痛苦。”

“你不能，你有想过他们的家人们吗？”

“我很抱歉。”

“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政府不会放弃这数万条人命的，不是吗？”

“他们只会把简单的事变得麻烦。”

“你这个魔鬼！”

帕尔背过手，以一种和善的口吻问道：“你愿意信奉上帝为独一真神，站在我们这边吗？”

汪营长皱起眉头，在惊讶中稍加思索：“我选择，站在正义这边！”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光翼二号的舱门加了一道指纹锁，其中录入有汪营长的指纹，现在，只需要用指甲划破食指指尖，血液溢出凝成干痂，就可以阻止这场阴谋。

伴随一声惨叫，汪营长的手掌被切为两半，生物本能迫使他用另一只手攥住流血的伤口处，在地上不停翻滚。

帕尔俯身捡起那只血淋淋的残手，小拇指与无名指之间仅有一小片肉相连——这样慢的动作，怎能逃过帕尔的眼睛。

“抱歉，我也有我的正义”，帕尔将残手交给一名士兵：“继续按计划行事。”

士兵们离开了，这些选民们的任务不止于此。

人走光了，荒漠更加荒凉。

两千年后，天灾已小到允许蜷缩在地底和深海的微生物探出头来，再过一千年，高能粒子已不足以对皮肤造成危害，但是满眼望去，皆是荒芜。

汪营长将疼痛憋了回去：“你哪里来的正义？连你手上的钲都是绝缘的！”

帕尔：“就算你说的对吧”，语罢，将钲丢出好远。

汪营长不知道，楙晽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帕尔自己知道，当思想之火熄灭，虚无会如饿兽一般从黑暗中显出形状，毫无情面地向他扑来，撕咬灵魂，这十余年帕尔就是一直这样度过的。

汪营长嘴里骂着难听的话，在道德层面对帕尔进行全方位的谴责。

隐隐听到一阵轰鸣声，一辆巨大的货车驶来，在光翼二号宇宙飞船旁边停下，士兵们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卸下。

这一举动虽然在意料之中，却实实在在给汪营长打了一管镇定剂：“你倒说说盖娅之盾为什么会失败，别给我说是什么狗屁上帝的旨意！”

帕尔深吸一口气又快速排出去：“死要瞑目？”

“老子我才不想死呢！”

“成功的前提是避免各个方面的失败，那些因素，失败的因素，他们是叠加而不是相加的，每个人都是一个不稳定因素，况且会有三十亿人相互拥挤，就像爆竹里的灰末儿。你知道在这永无天日的地底，人会变成什么吗？囚徒！群众的压抑情绪、虚无主义、宗教，这些因素一旦被激发，就又不是乘法能够解释的了，盖娅之盾的成功率几乎为零。”

汪营长还算清醒：“宗教也是因素之一？”

“是的，而且是一个很危险的因素。”

“那你还传教？不，你不会是想，毁灭全人类！”

“没错，用思想的武器。”

“你这个疯子！魔鬼！”，汪连长咆哮道。

“加速凋谢就是加速新生，我要确保三千年后的地球无一人存活。”

“好一个诺亚方舟，就因为你那个什么狗屁上帝，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汪营长感觉力气在随血液不断流失，不时昏天黑地，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但他仍在奋力挣扎，好像只要能挣脱掉，局势就能扭转似的。

帕尔就这样看着他在地上翻滚，似乎还有些享受。

又一阵风吹来，汪营长的身体随之一下颤动，紧接着又一下，然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他的体温也下降的厉害。

“上帝是不存在的。”

汪连长的颤抖戛然而止。

“上帝是不存在的”，帕尔又重复了一遍。

电车猛烈晃动，楙晽歪出脑袋与帕尔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喘着气：“上帝是不存在的？”

帕尔继续解释道：“如果我想，我确实可以带领人类度过这场难关，不是依靠演讲，而是科技，这十五年内，我发掘出了无数条实用而强大的科学理论，足以帮助我们度过这场危机，但我并没有这样做。科技可以改变很多，可以推平一座山，排干一条河，却唯独对人心这个东西难以下手。”

帕尔昂起头，遥望天空一角，那是天狼星所在的位置，即使到了现在，即使在风沙之中，它的光亮仍为地面上的人所清晰感知，它破碎，它激烈，它闪亮。

“真理永恒，错误的事物必定会被历史淘汰，社会永远是向着更美好的方向发展，不过这个世界离我心中的理想国太远太远了，无数根利益的链条将它牢牢捆缚，动弹不得，先进的制度连萌芽都生长不出，唯一的办法就是隔离！相信吧，三千年后，人类文明重生之时，再次站在的这同一片土地将更加肥沃。

“即将要被送往太空的十位冬眠者，他们是最优秀的科学家和教育家，同时也是最坚定的无神论者，人造子宫会将准备好的数十万颗受精卵培育成人，硅晶会将巨量的信息存储五千年，能量转化炉会…”

光翼二号发射升空。

稿于2023年8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