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金属的孩子(1/2)

首发：~第19章 金属的孩子

“你个丕的金属！瞧瞧你这丑丕！”

在迪克邦南部辖区洁儿楔的一处金属集体活动的棚屋周边的帐篷里，一个管士愤怒地谩骂着她下方一个白净的金属，后者一声不吭，低低地落坐在土地上，漫长的头发兜在脸旁，反射着深浅成规律的浅浅的白光，身上和平时一样遍体伤痕，衣服遮拦不了的大面积身体上，有些部分更是皮开肉绽。

“你夹边的丕金子！”（在非之系社会，“金”是褒义词。因此，在草木之人掌权后的羞辱文化中，“金”被覆上了贬低的意味）

管士直往她身上踢去。

潘瓦抬起头，憔悴地看着管士。太久了，她早已对自己周围的一切充满绝望。她想着自己会在某一天发现某一种方法，然后正好拿到对应的器具，用这种方法和这些器具离开这个世界，结束痛苦的生活。

正这么期待着，潘瓦突然又想到了她的孩子。那个紫罗兰色头发、浅红眉毛、虹膜浅红的干瘦孩子——一个石孩。与其她金属千差万别的是，潘瓦关爱她的非之属孩子。

令潘瓦在自弑和活下去两个选择间偏向于活下去的是这个孩子的生死危机。假设潘瓦在某刻物质地离开了孩子，孩子该怎么办呢？潘瓦希望孩子可以避免被炼成金属，永远保持着色泽鲜亮，个性独特的状态。但聚居地的居民形成的这个社会会允许她们这个做法吗？为了不会两手损失，既然打压了，就会打压到底。如果能活到少年期，休珍当然会被拉去冶炼成金属，而如果是那样，她的生命就会被扭曲了。潘瓦对此是清楚的。就算足够幸运，休珍也最多和自己差不多，而潘瓦也不希望休珍得到自己般的下场。在想到这个点的那一瞬间，潘瓦都后悔生出了休珍这个石孩。

潘瓦忍下这一天的羞辱。等她回到帐篷，孩子已经做好了饭，因为没有凳子，所以她盘腿坐在地上等妈妈。

“休珍，”潘瓦原本光滑纤细的手指头早已变得粗糙，但手指的动作还是和花的绽放一样温柔、轻巧，“谢谢你，又把饭做好了。”

“没关系。”孩子望着伤痕累累的潘瓦。“妈妈你的脸上都是伤痕。”她忍不住说道。

“妈妈去劳动了。”潘瓦笑呵呵地说。

“妈妈的工作就是被金属老婆婆打吗？”

休珍的话像是霹雳一般电到了潘瓦的心。

“休珍！”潘瓦又惊慌又伤心，手颤抖起来，“你，你别乱说！”

“妈妈，”孩子的眼睛颜色变深了，“她欺负你了！”

“休珍，你今天都去哪里了？！”

“我就在那个帐篷边角里，一直在玩杆子，你们忽然飘一样进来，吓我一跳。”

“……”潘瓦抬起手，愣了半天，实在想不出现在该说什么，就慢慢放下手。

她再一次抬手的时候，抱住了她的孩子。她把孩子搂紧在她的怀里，而后者则挣扎着脱离开来。

“妈妈，为什么你被别的金属欺负，管士也要打你？为什么？”

“休珍！”潘瓦的手几乎僵住了。她在那一刻，又一次下定决心带着休珍离开这个部落。

但她很快就不这么想了。在丛林里生活，这在潘瓦的眼中甚是可怕，虽然她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自己忘掉大部分记忆的童年时期不这样觉得。

“对不起，休珍。”

孩子抬起头看着潘瓦，脸上露出悲戚。

“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好吗？”

“我们先吃饭吧。”避着石孩的问题，潘瓦吃起了饭，还把碗推给休珍，逼着她赶紧吃饭。

等到她们两个的晚上休息时间，潘瓦从放置得很高的囊里挖出了一个物体，外部缠满碎布条，沾着泥土，卷着几根物理处理过的杂草，看起来像是种植物的外包袋。

潘瓦把这个物体拿到了休珍面前。潘瓦把它递给休珍，借着月光告诉她，到了不得不离开这里的时候，记得把它带在身旁。以防意外，潘瓦告诫休珍一直带着这个物体。还有，如果被潘瓦用石块砸，记得向丛林里跑，一直跑，躲避任何草木之人。

潘瓦听说过石的救助站点，迪克部落的北边应该分布着一个，如果运气够好的话，休珍能赶上她们的外出搜寻。

珍物交递好了，睡眠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她半躺在休珍的床铺旁边，一边动手给休珍唱着歌，一边自己哼哼着。

“丛林里的生活就不会有那么多伤痕了。”惬意的遐想，放空了潘瓦的内心。过了半个时辰，她自己的毛囊也放大了，头皮麻酥酥，手累了，她发现休珍睡着了。于是潘瓦也躺下来，手搭在肚子上，想着心事。

最近，迪克部落旁边的小部落之间爆发了矛盾，甚至还战斗过两次。担心连累的潘瓦害怕自己和休诊被害，所以提前做着准备。

面对她在社会上，外在的危难和内在的懦弱，她选择避免不回顾，转而沉湎于对于那个她思恋的草木之人的回忆。对于他的回忆能带给潘瓦难得的苦中之乐。

潘瓦回忆起自己和这个邦的王子杰加尔恋爱时的沉醉。彼时他们俩在野会（原先是让繁殖或交褥情况不良的贵族居民在聚居地的城外密道里交换物品并且决定认领奴隶，后演变成下降至平民草木之人的暗地娱乐行为）场合外认识彼此。潘瓦给受伤的他提供了药膏与药丸，而杰加尔心满意足地将她列为自己的编外奴仆。潘瓦来自一个中低阶层的家庭，但天资敏感的她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杰加尔的父亲，王君可查曼的问题。可查曼虽然面目和善，整天对着民众笑脸盈盈，走起路来胖胖的身子绅士地行进着，显得温和、稳重，还宣传农民分产制，但自从他上任，独裁被接受，经济一落千丈，极端弥权兴起，和平组织被批判，官吏作乱，良民劳累。

潘瓦联想到可查曼的亲民大官风格，认为杰加尔和他完全不一样，一开始非常幸庆自己擦亮眼找对了高人。

在那之后，潘瓦因为被区段居民发现失去了共粮，还被要求堕胎。她逃离原先的街道，走了很远的路来到新地方，气势软弱的她很快又被新邻居捏住了把柄。当她临近预产期时，杰加尔专门从别处赶来，帮她接生了孩子，又和潘瓦待在一起，度过了六七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