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穷途(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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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儿有些冷，火炉烤得夏初七浑身暖烘烘的，很舒服，人也昏昏欲睡，她完全不知道小二和小六的议论，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做些什么。只一个人扶着额头，脑袋一垂一垂的点着，思考医疗队里有几味常备药材像是快缺了，得想些法子再弄点回来。这时，脸颊上突然有一种冷风刮过的寒意。

“到底是锦衣卫的大都督出身，搞这些阴的、暗的、不要脸的事，无人能出其右了。”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在翻飞的旌旗下，里头吆喝着整队撤兵的声音便震天的传了出来。与他们入主居庸关的时候一样，虽然是撤退，可是声势不减，那气壮山河的样子，宛如征战得胜的凯旋队伍，哪有半分灰溜溜逃离的意味儿？

在热的地方遇到凉气，感觉最为清晰。

“想知道？进去问东方青玄。”

有很多情分和记忆，在一点一点溜走的时光中，已然慢慢变得暗淡，物是人非。千不想，万不想，到底他还是走到了赵樽的对立面。尽管他情非得已，可再解释什么，都只显多余。

帘子果然被人掀开了，有一股子冷风灌进来。

赵樽冷冷抿着唇，生硬的脊背僵硬着，目光凝重起来。

东方青玄轻轻一笑，迷离的眸子蛊惑一般紧盯着她。

“殿下，还有一事……”

不仅兀良汗的怀疑，就连晋军都有人怀疑如风是不是晋王的人了。

夏初七肩膀一颤，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除了陪赵樽，她余下的时间，全都扑在了医务营里。

夏初七微眯着眼，冷笑。

“侍卫长，容我多一句嘴。”那个大胡子将校是个胆儿大的，见旁人都不敢说话，上前拱手道，“这句话可能不太中听，但兹事体大，我又不得不说。”

他的好奇也是别人的好奇。

“那……好。”

城中无粮，是真的？居庸关已成孤城，也是真的？若是不撤兵，被晋军困死在这里，那么兀良汗的历史将会改写，自然更会是真的。

可他话音一落，台阶下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看着他被冷风吹得飞扬而起的披风，一丝凉气伴着烈烈的杀气从如风的脚底升起，直达他的脊背……他张了张嘴，似是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默默地退下了。

自言自语一下，他目光一亮，“不对，真的不太对。都说好人命不长，祸害千年在，这厮不可能那么容易一病不起，而且还病重得起床出现一下都不行……”

她一下一下的扇着风，闭着眼，便有了睡意。

轻“呵”一声，东方青玄的声音微微沙哑，但确实是笑着的，“你会得偿所愿的。不过在此之前，为了我兀良汗十余万人的生死，你得跟我走一趟。”

说罢，他捅了捅小六的腰，“快点舀，舀好了我帮你把木桶抬到门外，然后回来守着王妃睡觉。你完事儿顺便去看看那般家伙忙些什么，不要让他们来吵着王妃睡觉。”

顿一下，他看着如风微微变色的脸，蹙眉道：“人尽皆知你是南晏人，又与晋王关系匪浅，这种军务大事，若非面见大汗，由大汗亲口下令，我等实在不敢轻举妄动，还请侍卫长原谅则个——”

几乎霎时，下头便传来低低的抽气声。而那一日关于兀良汗的大汗阿木古郎与东方青玄极为相似的传闻，似乎也由此坐实了。

如风本就不是一个擅长言词的人，愣了愣，他看着赵樽冷漠无情的面孔，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眸子里，带了一抹无可奈何，“既然殿下坚持如此，那我等确无出路，便只能听从殿下的安排了。”

“殿下！”

“何必说得这般肉麻？呵……”

小二无辜地摸了摸头，“王妃不是最喜欢扇风点火么？”

与他对视一眼，如风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

“殿下……”如风神色凉凉的，似是蕴藏了几分悲切，又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不待他说完，赵樽却已不耐烦地冷声打断了他，“只能三个时辰，给你们离开的机会。否认，便坐等饿死吧。”

“快，快去禀报大汗！”大胡子将校第一个反应过来，按着腰刀大喊一声。

“不必禀报了。”

他的话来得太突然，让人不敢置信。

“你乐意怎么说我都行——”东方青玄低低一笑，顺势把她从圆杌子上抱起来，手臂一紧，一勒，就把她重重搂在怀里，低头，在她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阿楚，你可有想过我，哪怕一瞬？”

外头的人道，“又来了几个伤患，人手不够。”

身侧好几个将军目光跟着看了过来。

更紧要的是，李邈告之了他这件事情。

“我知道不该来的。可是太想你，实在熬不住了。”

“殿下，你说那些王八糕子，会不会使诈？”

“到了你便会知。”

“叹，好！”

当然，李邈并非职业间谍，她根本不能判断军粮的数量与城中兵马的用度。

他话里的肃杀与冷意，如风自是懂得。

他古怪的神色，引发了无数人的猜测。

赵樽哼一声，不再看他，一双凉凉的眸子关注着居庸关城里的动静儿，不再理会他的询问。实际上，他并不是想要瞒住丙一，而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不方便说出缘由。

即便是孩童之间争抢个玩具，也不能这么作罢。

小小的议论声里，有人终是向如风提了出来。

兀良汗立在居庸关城墙上的将校和兵士自动让开一条路，由着那个个一步一步走上来，再走向城墙边，看着赵樽缓缓道：“晋王殿下见谅，我们大汗身子不舒服，无法见客，也无法撤兵，可否改日再说？”

小二委屈的撇了撇唇，偏头看着一直在发笑的小六，“小六你说是不是？王妃每次来不都抢扇子，抢着扇火么？”

医务营的存在，原本就是晋王殿下给她的“格外恩宠”，她不仅极为看重，也一直身体力行，半丝都不敢懈怠。因为她知道，晋军里面，有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她这个医疗队起到的作用，用来审视赵樽拔出那么大一笔“专项资金”到底值不值得。

“你负责在此督促兀良汗撤兵，甲一与我回营——”

小六也心痛夏初七，不舍得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