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春秋左氏赘言

读春秋左氏赘言卷之九(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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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读春秋左氏赘言卷之九

经十四年春,王正月,季孙宿、叔老会晋士丐、齐人、宋人、卫人、郑公孙虿、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会吴于向。夏,四月,叔孙豹会晋荀偃、齐人、宋人、卫北宫括、郑公孙虿、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杞人、小邾人伐秦。传春,吴告败于晋,会吴于向,为吴谋楚故也。范宣子数吴之不德也,以退吴人。

向之会,谋伐秦也。伐秦,诸侯之大夫,即会向,诸侯之大夫也。谋伐秦,则其会吴何也?会吴,所以制楚也。晋欲大合诸侯之师以伐秦,恐楚之拟其后也,故承吴人告败而会之于向,若将谋楚然者,而实则伐秦,盖将为近攻,先远交也。左氏徒睹其影,以为谋楚宜矣。然又谓宣子数吴之不德,以退吴人,此则不然。向之会,吴人在彼,而诸侯之大夫往会之,非吴有求于晋,而晋欲有资于吴也,安得数其不德而退之耶?左氏盖见吴来告败,遂意吴求于晋,而吴前年伐楚之丧,遂以为不德云耳,然而非事实也。

传十四年,卫孙林父将出其君,入见蘧伯玉曰:君之暴虐,子所知也,大惧社稷之倾覆,将若之何?对曰:君制其国,臣敢奸之?虽奸之,庸知愈乎?遂行,从近关出。二十六年,宁喜欲复卫君,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闻君之出,敢闻其入。遂行,从近关出。

大臣非执国柄而雅有声望者,处乱亡之际为难,非杀其身,必受其污故也。惟伯玉处林父之乱,持正不污,超然无累,观其始终之际,则夫子所谓卷而怀之者,从容暇豫,信乎为有道之君子,而非人所可及矣。又按:伯玉,孔子友也,此时巳为林父所惮,则当位列卿而年及五旬矣。距此九岁,孔子始生,复与同立灵公之朝,不应年之长少相远若是,故彭山疑之。余以谓伯玉当林父之时,未必为卿,祗以名德为奸权畏忌耳。然计其年,视孔子固父行也,特慕圣德之深,忘其齿而与之友,若后世忘年交之比。故孔子与其来,使坐而问焉,其敬之也,固以先进处之矣。

经已未,卫侯出奔齐。传师旷侍于晋侯,晋侯曰:卫人出其君,不亦甚乎?对曰:或者其君实甚良。君将赏善而刑淫,养民如子,盖之如天,容之如地,民奉其君,爱之如父母,仰之如日月,敬之如神明,畏之如雷霆,其可出乎?夫君,神之主而民之望也。若困民之主,匮神乏祀,百姓绝。望,社稷无主,将安用之?弗去何为?

师旷之言,对晋悼而发,欲以讽而儆之,非谓失道之君,大臣可出之也。故伯玉对林父曰:君制其国,臣敢奸之。人臣之义盖如是。

经冬,季孙宿会晋士丐、宋华阅、卫孙林父、郑公孙虿、莒人、邾人于戚。传晋侯问卫故于中行献子,对曰:不如因而定之。卫有君矣,伐之,未可以得志,而勤诸侯。史佚有言曰:因重而抚之。仲虺有言曰:亡者侮之,乱者取之。推亡固存,国之道也。君其定卫以待时乎?冬,会于戚,谋定卫也。俱十四年。

晋悼公初立有志,文、襄之继,智佐之,霸业重光,可谓盛矣。迨卒,而政在荀偃,有大不然者。执戎数罪而驹支不服,伐秦下令而栾黡先归,于是栾针死敌,士鞅奔秦,迁延之役,为人传笑。至于孙氏逐君,法所必讨,苟承君问而合诸侯以正其罪,人心悦服矣,何乃曲庇林父,欲定新君乎?勤诸侯以为伐,明天讨也,顾以为未可;勤诸侯以为会,佐逆乱也,而反以为可。卫衎九与会盟,征伐所宜存也,乃弃之而弗恤;林父、卫剽逐君篡兄,所宜推也,乃植之而使固。所行颠悖如此,诸侯安得而不解体乎?故下文齐人始贰,职此之由,而岂以羽毛弗归之故哉?夫偃之丧心久矣,悼公死亡在迩,亦天夺其魄而从之者欤?

经公救成,至遇,季孙宿、叔孙豹帅师城成郛。十五年。

成,孟氏邑也。公亲行者,盖为季、叔所要,借公为重也,故公亦逡巡于遇而不进,姑以待齐围之解,不欲轻与之战也。二家城成郛,而仲孙反不预者,岂蔑本恬?退,不乐与二氏共执国柄,故托以微疾而早致其政欤。不然,何十六年以后,不复经见耶?宿、豹之恊心,为之筑城,是亦同舟而遇风波,势使之然耳。

经三月,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溴梁。戊寅,大夫盟。晋人执莒子、邾子以归。传晋侯与诸侯宴于温,使诸大夫舞,曰:歌诗必类。齐高厚之诗不类。荀偃怒,且曰:诸侯有异志矣!使诸大夫盟高厚,高厚逃归。于是叔孙豹、晋荀偃、宋向戍、卫宁殖、郑公孙虿、小邾之大夫盟,曰:同讨不庭。十六年。

晋悼末年,莒、邾恃齐伐鲁,未及治之,而悼卒。平公嗣位,荀偃为政,会诸侯于溴梁,使大夫为盟,以讨邾、莒,自以为继先志,扶弱鲁,抑强齐也。殊不知齐人之贰,由于偃之党林父,高厚之诗不类,由于平公丧未五月,燕乐歌舞,故轻侮之也。曾不反巳,而徒欲逞忿于小国,邾、莒虽执,而齐之加兵于鲁者遂无虚月,鲁日益疲,而晋霸愈不振矣。偃之罪可胜言哉!春秋不曰诸侯之大夫盟,而止书大夫盟,见兹盟非出平公之意,特偃欲行其胸臆,而强使诸大夫为之,所以著偃之罪也。

经宋华臣出奔陈。传宋华阅卒,华臣弱皋比之室,使贼杀其宰华吴。贼六人,以铍杀诸卢门,合左师之后。左师惧,曰:老夫无罪。贼曰:皋比私有讨于吴。遂幽其妻,曰:畀余而大璧。宋公闻之,曰:臣也,不唯其宗室是暴,大乱宋国之政,必逐之。左师曰:臣也,大臣不顺,国之耻也,不如盖之。乃舍之。左师为巳短策,苟过华臣之门,必骋。十一。月甲午,国人逐瘈狗,入于华臣氏,国人从之。华臣惧,遂奔陈。十七年。

向戍惧臣作乱,故始舍之以安其心,后复借瘈狗而使国人突入其家,盖欲以计取之也。华臣觉之,故奔华氏。乱臣,法所宜讨,而纵之奔逸仇国,可乎?书曰:宋华臣出奔陈,讥失刑也。而臣之恶,不待贬矣。

传荀偃瘅疽,生疡于头,济河及著雍,病目出,大夫先归者皆反。士匄请见,弗内,请后,曰:郑甥可。二月甲寅,卒,而视不可含。宣子盥而抚之,曰:事吴,敢不如事主?犹视。栾怀子曰:其为未卒事于齐故也乎?乃复抚之曰:主苟终,所不嗣事于齐者,有如河。乃瞑,受含。宣子出,曰:吾浅之为丈夫也。

人死而目不瞑,或噤不可含者,盖其所感之症使然,非死犹有知而故视且噤也,然稍久亦自如常矣。左氏喜鬼事,故所记往往如是,遂使后世有死不瞑目之说,谬矣。

经齐杀其大夫高厚传秋,八月,齐崔杼杀高厚于洒蓝,而兼其室。书曰齐杀其大夫,从君于昏矣。俱十九年。

高厚称国以杀者,以国法言之,厚从传牙之命而不谏,是可杀也。然不去其大夫者,崔杼以私意杀之,非讨罪也。下文郑杀其大夫公子嘉,亦此例。

经蔡杀其大夫公子燮,蔡公子履出奔楚,陈侯之弟黄出奔楚。传蔡公子燮欲以蔡之晋,蔡人杀之。公子履,其母弟也,故出奔楚。陈庆虎、庆寅畏公子黄之逼,诉诸楚,曰:与蔡司马同谋。楚人以为讨,公子黄出奔楚。初,蔡文侯欲事晋,曰:先君与于践土之盟,晋不可弃,且兄弟也。畏楚不能行而卒。楚人使蔡无常。公子燮求从先君以利蔡,不能而死,书曰:蔡杀其大夫公子燮,言不与民同欲也。陈侯之弟黄出奔楚,言非其罪也。公子黄将出奔,呼于国曰:庆氏无道,求专陈国,暴蔑其君而去其亲,五年不灭,是无天也。二十年

如左氏言,则蔡燮虽力不及,而志有可嘉,经书杀其大夫,盖伤之也。传乃以为不与民同欲而罪其违众,何耶?公子履既与同谋,则不当奔楚,书奔楚,明志向楚也。公子黄之出,则以庆氏之譛,其奔楚者或以诉庆耳。然呼于国门而曰庆氏不灭,是无天也可矣。而必以五年为断,则左氏以二十三年杀二庆而凑合之耳。大抵左传一书凑合祥应,类多如此。

传夏,楚子庚卒。楚子使子冯为令尹,访于申叔豫,叔豫曰:国多宠而王弱,国不可为也。遂以疾辞。方暑,阙地下冰而床焉,重茧衣裘,鲜食而寝。楚子使医视之,复曰:瘠则甚矣,而血气未动。乃使子南为令尹。

司马懿之诈曹爽,迹子冯之故智也。然子冯辞令尹,而懿谋篡国,其所用天渊矣。

传:叔向之母妒叔虎之毋美,而不使。其子皆谏其母。其母曰:深山大泽,实生龙蛇,彼美,余惧其生龙蛇以祸女。女,敝族也,国多大宠,不仁人间之,不亦难乎!余何爱焉!使往视寝,生叔虎,美而有勇力,栾怀子嬖之,故羊舌氏之族及于难。俱二十一年。

如传所载,则叔向之母,乃贤明妇人也,而顾以为妒,世之妒妇,果可以与此乎?左氏之矛盾类如此。

传秋,栾盈自楚适齐。晏平仲言于齐侯曰:商任之会,受命于晋,今纳栾氏,将安用之?小所以事大,信也。失信不。立,君其图之。弗听。退告陈文子曰:君人执信,臣人执共,忠信笃敬,上下同之,天之道也。君自弃也,弗能久矣。婴之谏齐侯是也。其告文子忠信笃敬,上下同之,善矣,而继之曰:君自弃也,弗能久矣。岂非左氏因二十五年光弑而附赘之乎?

传楚观起有宠于令尹子南,未益禄,而有马数十乘,楚人患之,王将讨焉。子南之子弃疾为王御士,王每见之,必泣。弃疾曰:君三泣臣矣,敢问谁之罪也?王曰:令尹之不能,尔所知也。国将讨焉,尔其居乎?对曰:父戮子居,君焉用之!泄命重刑,臣亦不为。王遂杀子南于朝。观起于四竟。子南之臣谓弃疾请徙子尸于朝,曰:君臣有礼,唯二三子。三日,弃疾请尸,王许之。既葬,其徒曰:行乎?曰:吾与杀吾父,行将焉入?曰:然则臣王乎?曰:弃父事雠,吾弗忍也。遂缢而死。

人莫亲于父子,将谋人之父而告其子,楚康其狂悖乎,其不及也,幸矣哉!伐国不问仁人,将杀其父,不惮告其子,弃疾之为人可知矣。当是时,弃疾以其谋告父则必杀君,不告则固杀父矣。为弃疾者将柰何?因君之泣而告也,亦泣而对曰:臣父之罪大矣。以君之明而奉天之讨,则弃疾之死,何敢后于追舒!君若徼福于庄王、共王,将其令尹,以许其自新,臣之愿也,非所望也。楚子必有以处此矣。退而谏其父,使致令尹,逐观起,席稿而待罪于朝。三谏不听,则号泣而随之,而又不听,则移其后日之死而死。于是子南必悟矣。楚子闻之,亦必原之矣。惜哉,弃疾以君子之资而懵于学也。

传复使子冯为令尹,公子为司马,屈建为莫敖。有宠于远子者八人,皆无禄而多马。他日朝,与申叔豫言,弗应而退,从之,入于人中,又从之,遂归。退朝见之曰:子三困我于朝,吾惧,不敢,不见吾过。子姑告我,何疾我也?对曰:吾不免是惧,何敢告。子曰:何故?对曰:昔观起有宠于子南,子南得罪,观起车裂,何故不惧?自御而归,不能当道。至谓八人者曰:吾见申叔,夫子所谓生死而肉骨也。知我者如夫子则可,不然,请止。辞八人者,而后王安之。俱二十二年。

申叔之谏,子冯之受,皆人所不及也。然豫者时之子,父子俱有智而贤,足为楚国之良之选,可谓世济其美者矣。

经陈杀其大夫庆虎及庆寅。陈侯之弟黄自楚归于陈。传陈侯如楚,公子黄诉二庆于楚,楚人召之,使庆乐往杀之,庆氏以陈叛。夏,屈建从陈侯围陈,陈人城板,队而杀人,役人相命,各杀其长,遂杀庆虎、庆寅。楚人纳公子黄。君子谓庆氏不义,不可肆也,故书曰:惟命不于常。

果如传所云,则经必书楚师围陈,陈杀庆虎、庆寅。今不书围陈,而书陈杀其大夫庆虎及庆寅,则屈建无围陈之事,而二庆非以陈叛也。盖二庆本专陈政,而虎为甚,公子黄与之交恶,庆氏既朔黄于楚,谓与蔡燮同谋致楚之责矣。则黄之奔楚,必诉二庆共谋从晋,激楚人之怒,楚指二庆为叛臣,谓将兴师讨焉。陈侯惧,而遽杀二庆以说,故春秋书法如此。左氏徒信传闻影响之言,而欲以释经,可乎?

经晋栾盈复入于晋,入于曲沃。传晋将嫁女于吴、齐侯。使析归父媵之,以藩,载栾盈及其士,纳诸曲沃。栾盈夜见胥午而告之,对曰:不可。天之所废,谁能兴之?子必不免。吾非爱死也,知不集也。盈曰:虽然,因子而死,吾无悔矣。我实不天,子无咎焉。许诺,伏之而觞曲沃人。乐作,午言曰:今也得栾孺子,何如?对曰:得主而为之死,犹不死也。皆叹,有泣者。爵行,又言,皆曰:得主,何贰之有?盈出,徧拜之。四月,栾盈帅曲沃之甲因魏献子以书入绛。初,栾盈佐魏庄子于下军,献子私焉,故因之。赵氏以原、屏之难,怨栾氏;韩、赵方睦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栾氏,而固与范氏和亲。知悼子少而听于中行氏。程郑嬖于公,唯魏氏及七舆大夫与之。乐王鲋侍坐于范宣子。或告曰:栾氏至矣。宣子惧。桓子曰:奉君以走固宫,必无害也。且栾氏多怨,子为政,栾氏自外,子在位,其利多矣。既有利权,又执民柄,将何惧焉?栾氏所得,其唯魏氏乎?而可强取之也。夫克乱在权,子无懈矣。

呜呼,当时盖无一人知君臣之义者矣。齐侯庇而纳之,曲沃人泣而愿为之死。魏舒、韩起、赵武,皆晋之良也,其与栾氏者以私好,其不与者以私怨,咸率其胸臆以行私耳,岂复知有大义也?虽然,盈之初非有大罪也,特以其母之譛,而宣子信之,范鞅主之,遂酿成此祸也。故魏舒之与曲沃人之泣,盖犹有不平之心焉。虽均之不知大义,而范氏专国行私,产乱危君,尢可罪矣。故经书复入于晋,入于曲沃者,恶盈也。然盈犹系之晋,明盈之罪未绝于晋,所以罪晋臣也。

经八月,叔孙豹帅师救晋,次于雍榆。传曰:礼也。

救师如拯焚援溺,以疾速为礼,畏怯而至于次,非礼明矣。左氏以为礼,何也?

传季武子无适子,公弥长而爱,悼子,欲立之,访于申丰,曰:弥与纥,吾皆爱之,欲择才焉而立之。申丰趋,退归,尽室将行。他日,又访焉,对曰:其然,将具敝车而行。乃止。访于臧纥,臧纥曰:饮我酒,吾为子立之。季氏饮大夫酒,臧纥为客。既献,臧孙命北面重席,新樽洁之,召悼子降,逆之,大夫皆起。及旅而召公,使与之齿,季孙失色。季氏以公为马正,

臧纥夺嫡者也,故主季纥夺长。然所谓祸在此矣,难以言智。

传八月已卯,孟庄子卒。臧孙入,哭甚哀,多涕,出。其御曰:孟孙之恶子也,而哀如是,季孙若死,其若之何?臧孙曰:季孙之爱我,疾疢也;孟孙之恶我,药石也。美疢不如恶石。夫石犹生我,疢之美,其毒滋多。孟孙死,吾亡无日矣。武仲平生之智,惟此有可称,盖巳烛照其终矣。然季孙雅与之相爱,一旦因孟氏之谗而逐之,亦忍人也哉!

传齐侯将为臧纥田,臧孙闻之,见齐侯,与之言伐晋,对曰:多则多矣,抑君似鼠。夫鼠昼伏夜动,不冗于寝庙,畏人故也。今君闻晋之乱而后作焉,宁将事之,非鼠何如?乃弗与田。仲尼曰:知之难也。有臧武仲之知,而不容于鲁国,仰有由也。作不顺而施不恕也。巳上俱二十三年。

武仲以智称,身寓于齐,则大国之君,即本国之君也,不待智者而知其不可面侮之矣。况齐灵之暴,而方之以鼠,必将置之死地而后已,岂直不与田而巳哉?故知左氏妆缀之词,多非其实也。

经叔孙豹如京师传:齐人城郏。穆叔如周聘,且贺城。王嘉其有礼也,赐之大路。二十四年。

若齐人果为王城郏,春秋无不书之理。叔孙豹如京师,特修聘问之礼耳,岂必有所贺哉?当时盖传谷洛斗而毁王宫,齐人为之城郏,如国语所云者,故左氏因援之释经,谓豹之如周,非止常聘且贺城也。夫豹为贺城而往,则经当先书城郏,而继书如京师可矣。今乃不然,何圣人舍其本而录其末耶?其不足信明矣。

经夏,五月,乙亥,齐崔杼弑其君光传崔杼弑其君,晏子立于崔氏之门外。其人曰:死乎?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曰:吾罪也乎哉,吾亡也。曰:归乎?曰:君死安归?君民者岂以陵民,社稷是主;臣君者,岂为其口实,社稷是养。故君为社稷死则死之,为社稷亡则亡之。若为巳死而为巳亡,非其私昵,谁敢任之?且人有君而弑之,吾焉得死之?而焉得亡之,将庸何归?门启而入,枕尸股而哭之,兴,三踊而出。

晏婴时为小官,不与国政,故可以不死不亡,而任行其志如此。然其言有害于名教多矣。其曰人有君而弑之云云,是使万世不讨贼、不死节之鄙夫得以借口也。

经公会晋侯、宋公、卫侯、郑伯、曹伯、莒子、邾子、滕子、薛伯、杞伯、小邾子于夷仪传晋侯济自泮,会诸侯于夷仪,伐齐,以报朝歌之役。齐人以庄公说,使隰请成,庆封如师,男女以班,赂晋侯以宗器、乐器,自六正、五吏、三十帅、三军之大夫、百官之正长、师旅及处守者,皆有赂。晋侯许之。俱二十五年。

使晋有人焉,以诸侯之师,正名讨贼,执崔杼,诛之尽。其党慰安新君,立之良辅而旋师,则诸侯大服,伯业光矣。乃以报怨兴师,受贼之赂而还,则奚以贤于贼矣?晋之不竞也宜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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