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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怖军,不用挂念。放心去吧。德罗纳不先把我杀死,是绝对不能俘获坚战的。」木柱王的英雄儿子,德罗纳的致命的敌人,猛光这样回答。於是怖军匆匆忙忙走了。
俱卢军全力包围怖军,阻止他去援助阿周那。可是他像雄狮驱散羣兽一样,把敌人打得四散逃窜,杀死了持国王的十一个儿子。怖军走近了德罗纳身边。德罗纳叫道:「停下,我在这儿,我是你的敌人。你不打败我休想过去。你的兄弟阿周那是得到了我的许可才过去的。可是我不能让你走。」
德罗纳说这番话时,相信怖军也会像阿周那那样对他彬彬有礼。可是怖军听了他的话反而怒气冲天,用轻蔑的口吻回答他:
「婆罗门!阿周那并不是得到了你的许可才过去的。他打破了你的阻碍,穿过了你的阵线,才长驱直入的。他没有伤害你不过是出於怜悯。然而我不会像他那样怜悯你。我是你的敌人。从前有过一个时候,你曾经是我们的老师,处於我们的父亲的地位。我们也像尊敬父亲一般地尊敬你。现在你自己说了你是我们的敌人。那末我就当你是敌人了!」说完,怖军抡起大杵对德罗纳的车子打去,把那车子打得稀烂。德罗纳只得换了一辆车。这第二辆车又被他打碎。於是怖军闯入俱卢军,打败了所有挡路的人。这一天,德罗纳失了八辆战车。想挡住怖军的博遮族军队全部被消灭。他一路上大砍大杀,冲破层层障碍,终於到达了阿周那和胜车作战的地方。
怖军远远望见了阿周那,就像狮子般吼叫起来。黑天和阿周那听到了他的吼声大为高兴,也跟着大声欢呼。坚战王听到了这些叫声,解除了疑心,为阿周那祝福。他默默思索着:「今天日落以前阿周那的誓愿将完成。他将杀掉致激昂死命的胜车凯旋回来。胜车一死,难敌可能求和了。眼见那末多同胞兄弟战死疆场,愚蠢的难敌该也能明白过来了。许许多多国王和伟大的战士牺牲在战场,性格刚愎而眼光短浅的难敌也该能认识自己的错误而要求和平了吧。我这些愿望真能实现吗?老族长毗湿摩已献出了生命。我们中间的万恶的仇恨能因此消除,我们能因此免去更残酷的毁灭吗?」
坚战王这样痴心盼望和平梦想和平的时候,怖军、善战、和阿周那正在跟敌人疯狂地交战。
86迦尔纳和怖军
阿周那离开坚战王,让坚战王应付德罗纳的袭击,自己去履行日落以前叫胜车横屍在战场的誓言。胜车王是激昂阵亡的主要原因。是他阻止了般度军的支援,造成了激昂的孤立被围和死亡。我们已经知道坚战王在焦急不安的心情下如何首先派了善战然後又派了怖军去协助阿周那。怖军到了阿周那作战的地点,发出了狮子吼。坚战王听了,知道怖军已见到阿周那,阿周那还活着。
这是作战的第十四天,战场上有很多处打得极猛烈。一处是善战和广声,一处是怖军和迦尔纳,另一处是阿周那和胜车。德罗纳留在主要战线上抵抗般遮罗国和般度族的进攻,同时也率军反击。
难敌率领部下到达阿周那攻打胜车王的地区,可是他很快就战败,返身跑了。
战场上不止一条战线处在长久的疯狂的战斗中。战线延展得很长,以致双方的後方都受到威胁。
难敌对德罗纳说:
「阿周那,怖军和善战竟然藐视我们,顺利地到达胜车王所在的地区。他们给了那位信度国王以很强的压力。在你的指挥之下,我们的阵势会被攻破,我们的计划会全部破产,这委实太奇怪了。人人都问这是怎末回事,为什麽精通战术的着名的德罗纳会如此失策?这叫我怎样回答?我是被你出卖了。」
难敌又一次这样刻毒地责备德罗纳。德罗纳不动声色回答道:
「难敌,你的责备是无的放矢,完全违反事实。过去了的事已无法弥补,谈也无益。该想一想现在该怎末办。」
「老师,这应该由你来建议。你告诉我该怎末办。你该把困难情况好好考虑一番,然後决定策略,让我们赶快照着做。」难敌惊惶失措地求告德罗纳。
德罗纳回答:「孩子,情况确实很严重。三员大将出其不意闯进我们阵地来了。可是他们的情况和我们同样严重。他们的後方受到威胁跟我们相同。我们在他们的两面,他们的处境也并不安全。振作起来,再到胜车王那儿去尽力帮助他。老想着过去的失败和困难而心灰意懒是毫无用处的。我最好还留在这里,随时看情况派援兵给你们。我必须在这儿牵制住般遮罗国和般度族的军队。否则我们就要全盘垮了。」
於是难敌带着生力军又赶到阿周那和胜车战斗的地方去了。
怖军不想跟迦尔纳作战,不想跟他纠缠过久。他一心一意要到阿周那那儿去。可是迦尔纳决不让他过去。阵雨般射箭阻拦他前进。
这两位战士的差别是很显着的————迦尔纳雄姿英发,面如莲花,神采奕奕,满脸堆笑。他进攻怖军时,说着「别跑」,「喂,别像懦夫一样的逃走啊,」等等的话。而怖军呢,迦尔纳的嘲骂激得他怒火冲天,迦尔纳的笑容气得他要发狂。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迦尔纳笑盈盈满不在意地应付;而怖军怒气冲冲,行动粗暴。迦尔纳总想离远一点发射他那百发百中的箭;而怖军不顾利箭和飞镖密密发来,一味想逼近迦尔纳。迦尔纳做什麽都是不慌不忙,从容不迫;怖军却是性情急躁,暴跳如雷,尽量施展他那惊人的膂力。
怖军浑身是伤,鲜血淋淋,看来就像一棵盛开花朵的无忧树。他仍然满不在乎地攻击迦尔纳,把迦尔纳的弓打断,车打烂。迦尔纳更换新车时,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力战怖军,怒从心起,就像月圆之夜的汹涌海潮一样。两人都力赛猛虎,捷如鹰隼,火气像激怒了的蟒蛇。怖军想着弟兄五人和黑公主遭受的一切侮辱和损害便奋不顾身,疯狂作战。两人的战车互相冲击,迦尔纳车上的乳白色马和怖军的黑马挤撞在一起,很像大雷雨时的天上乌云。
迦尔纳的弓裂了。御者也摇晃着掉下车来了。迦尔纳挥舞镖枪向怖军掷去。怖军躲过镖枪,继续向迦尔纳射箭。迦尔纳这时已拿起了一张新弓。
迦尔纳一次又一次损失战车。难敌看到迦尔纳情况不利,把弟弟难胜叫来,对他说:「怖军这坏蛋要杀死迦尔纳了。快去打怖军,救出迦尔纳。」
难胜听从命令去攻怖军。怖军一怒之下,连发七箭,送了难胜的马匹和御者的命;难胜自己也受到致命重伤,翻下车来。迦尔纳看到难胜的血污的身躯像一条受伤了的蛇似的在地上蠕动,悲痛已极,环绕着这位阵亡的英雄致哀。
怖军并不停止战斗,依然紧逼迦尔纳。
又一次,迦尔纳不得不另换新车。他瞄准怖军射出了他那百发百中的箭。怖军中箭勃然大怒,舞动大杵向迦尔纳掷去,打碎了迦尔纳的战车,打死了御者和马匹,也打断了旗竿。现在迦尔纳拉紧弓弦站在地上了。
难敌派另一个兄弟去援助迦尔纳。恶颜奉命上前将迦尔纳载入自己车中。
怖军看到持国王的又一个儿子送死来了,舐了舐嘴唇,对着那新来到的敌人连发九枝箭,就在迦尔纳攀上战车的一刹那,恶颜的铁甲已被射穿,倒下死了。迦尔纳见到这位战士浴血倒在自己身旁,又悲不自禁,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呆了一阵。
怖军残忍地继续进攻迦尔纳。利箭刺穿了迦尔纳的战甲,迦尔纳受了伤。他忍着痛立刻回击,使怖军也全身负伤。般度的这个儿子仍不愿停战,疯狂地继续进攻。迦尔纳眼见难敌的兄弟们为了自己的缘故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心里难受极了。肉体的创伤加上心情的痛楚,使他丧失勇气,终於败走了。这时怖军站在战场上,满身是伤,到处鲜血,宛如通红的火熖,高呼胜利。退却了的迦尔纳忍受不了,又回身交战。
87严守诺言
持国王听到儿子们惨死和迦尔纳战败的消息,心头凄惨,说道:「全胜啊,我那些儿子飞蛾扑火似的惨死了。顽固的难敌给恶颜和难胜这两个孩子送终了。唉,我又丧失了两个孩子!这笨蛋还说:『迦尔纳的勇气和武艺举世无双,他在我们这边,谁也不能打败我们。只要迦尔纳在我们这边,连天神也不能打败我们,更不用提般度五子了。』现在,他该眼见怖军打败迦尔纳了吧?至少现在他该明白点了吧?唉,全胜啊,我那儿子使风神之子怖军怀下了深仇大恨。怖军勇力过人,简直是死神出现。我们真要灭亡了。」
全胜答道:「国王啊,不是你自己听信你那愚蠢倔强的儿子的话才造成这深仇大恨的吗?这场大祸追根究底罪魁该是你自己。你当初无视毗湿摩和别的老人们的劝告,现在自食其果了。责备你自己吧,国王。别责备迦尔纳以及其他尽力作战的勇士。」
全胜这样责备了瞎眼老王後,又继续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他。
持国王的五个儿子,难支、难忍、恶意、难持和庆胜,看到迦尔纳给怖军打得逃走了,立刻冲上前去。迦尔纳一见,恢复了斗志,回过身来又继续作战。怖军最初不注意持国王的这些儿子,集中心力在迦尔纳身上。可是他们打得越来越猛,把怖军激怒了。於是怖军转而对付他们,把他们五人全体解决。他们连同马匹和御者都倒在战场上死了。这些创口还在流血的躺在地上的年轻战士,仿佛是被狂风猛袭连根拔起的盛开红色鲜花的一片森林。
迦尔纳看到又有一批王子为了自己惨死,便使出了平生之力比以前更猛烈地战斗。怖军也比前打得更厉害。他一直想着迦尔纳给般度族造成的灾难。他用弓箭彻底解除了迦尔纳的武装,杀了迦尔纳的马匹和御者。迦尔纳跳出车来,向怖军抛出大杵。怖军以势头凶猛的箭挡住了杵,又阵雨一般向迦尔纳放箭,逼得他转身徒步退却。
观战的难敌伤心极了,又派了七个弟弟,画导、近画、画目、美绘、箭发、画兵、画铠去援助迦尔纳。他们精力充沛,打得出神入化,然而还是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死了;因为怖军的火气越来越旺,他的攻击谁也抵抗不住。迦尔纳看到持国王的众多儿子为自己牺牲了性命,满脸泪水,登上了一辆新车,拼命攻打怖军。两员猛将互相冲击,很像大雷雨时的云头。黑天、善战和阿周那观看怖军作战,赞赏不已。俱卢族方面,广声、慈悯大师、马勇、沙利耶、胜车以及其他许多将士也惊奇怖军的勇猛,失声赞叹。
这激怒了难敌,也伤了难敌的心。迦尔纳的情况使他非常担心。他怕怖军这一天会把迦尔纳杀了。他又派了七个弟弟,指挥他们包围怖军,同时进攻。
七兄弟奉命进攻怖军,然而一个接着一个被怖军的箭射倒了。人人热爱的奇耳最後阵亡。当怖军看到他英勇作战死去,心中深为不忍,高叫道:「唉,奇耳啊,你是个正直人,懂得正法。你忠於职责,才服从命令作战。我不得不连你这样的人也杀死。这场战争真是对我们的一个诅咒,像你和老祖宗毗湿摩这样的人也不得不战死了。」
眼见来支援他的难敌的那些兄弟一个一个这样被惨杀,迦尔纳痛苦极了。他背靠车座,闭了眼,不忍目睹这片惨象。然後他控制了自己的感情,硬了心肠,又继续跟怖军交战。迦尔纳手中的弓一张又一张给怖军射断,他坚持不退。他换了十八次新弓。他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如今,跟怖军一样,他也露出了野蛮的狂怒来了。他们两人互相怒目而视打得天昏地暗。坚战王已听到怖军的高出战争中各种喧嚷声的狮子吼,大为兴奋,跟德罗纳作战也越来越猛。
在怖军和迦尔纳间又一次的激烈战斗中,怖军失去了马匹和御者,不久,车也被击得粉碎,於是怖军拿起长矛向坐在战车中的迦尔纳掷去。迦尔纳忙用箭挡住。怖军便一手持剑一手持盾冲上来。那面盾又给迦尔纳立刻射穿。於是怖军把宝剑扔过去,将迦尔纳的弓砍成两半,掉下地来。迦尔纳又拿起另一张弓,比以前更猛烈地向怖军射击。怖军怒不可遏,纵身去打迦尔纳。迦尔纳在旗杆後面一躲,免去了杀身之祸。怖军又从迦尔纳的车上跳下来,他丧失了所有武器,赤手空拳,站立在战场上。他利用战场上死了的大象掩蔽自己,躲避迦尔纳的箭,继续战斗。他拾起任何手够得到的东西,破车的轮子,死马死象的四肢等,向迦尔纳扔去,一分钟也不停顿。但这是不能持久的。很快怖军就处於极不利的地位了。迦尔纳不禁狂喜,对他说道:「饭桶!你既不懂战术,为什麽来这里献丑?去森林吃果子和根菜养胖去吧。你是一个野人,不配参加刹帝利的战争。滚开!」迦尔纳这样笑骂,羞辱怖军,使怖军怒火中烧,却又无计可施。然而迦尔纳想到自己对贡蒂后许下的诺言,不肯下手杀害怖军。
黑天对阿周那说:「看啊,阿周那!怖军给迦尔纳逼迫得多可怜。」
阿周那见到勇武的哥哥的窘状,气愤得眼睛都红了。他拉开神弓,向迦尔纳射箭。迦尔纳很高兴地将注意力转向阿周那。他对贡蒂后许诺过,只杀死一个般度之子,他决定把这名额保留给阿周那。
88广声的结局
御者黑天对阿周那说:「善战来了。你的徒弟和朋友善战胜利地突破了敌人的防线上这儿来了。」
「黑天,我可不愿意他来,」阿周那回答,「他离开坚战上我这儿来是不对的。德罗纳时时刻刻在找机会俘虏坚战。善战应该坚守岗位,保卫他才是。他却上这儿来了。老广声已经截住了善战。据我看,把善战派到这儿来实在是坚战王很大的错误。」
广声和善战之间有着世仇。这使他们成为死敌。两家结仇的经过是这样的:当卓越的黑天的母亲,可敬的提婆吉,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很多王子争着向她求婚,因此引起了月授和悉尼之间的一场大战。结果是悉尼胜了,他为黑天的父亲富天把提婆吉载入车中带走。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情以後,两家就成了冤家。善战是悉尼的孙子,广声是月授的儿子。在俱卢战场的大战中两人各助一方,处於敌对地位。很自然地,这位老将广声一见到善战,立刻要向善战挑战。
「善战啊,」广声叫道,「我知道你趾高气扬,自以为武艺高强。现在你可在我掌握中了。我很快就要结果你。我早就在找这样的一个机会了。正如十车王的儿子罗奇蛮杀死胜帝一样,我今天要送你去见阎摩王。这也可以叫那些被你杀死的将士的寡妇高兴一回。」
善战大笑,打断了他的话,说:「别夸口了。事实胜於雄辩。别想用恐吓对付勇士。把你的本领施展出来吧。别像秋天的响雷那样乾号了。」
两人互相答话以後,战斗开始了。打得好不猛烈,就像两头雄狮互斗似的。
马死了,弓断了,双方连战车也没有了。他们现在只能站在战场上手拿宝剑和盾牌作战。後来双方盾碎剑折,手无寸铁,死扭在一起。两人在地上打滚,又纵身跳起来,向对方扑去,再一同翻倒地上。这样的战斗延续了很久。
阿周那这时全心全意注意着胜车的动作,没有注意到月授的儿子和善战之间的战斗。可是御者黑天却十分关切善战的命运,因为他知道两家的冤仇。
「阿周那,」黑天说:「善战精疲力尽了。广声快要把他杀了。」
阿周那仍然只注意胜车的行动。
「善战跟俱卢军打过一仗,已经疲乏不堪;他到这里又被广声逼着应战,因而力量悬殊。除非我们帮助他,亲爱的善战就要送命了。」黑天又说。
黑天说着话的时候,广声举起善战,把他猛掷在地上。周围观战的俱卢军高叫:「善战死了。」
黑天再一次喊:「苾湿尼族最优秀的人,善战,躺在地上快死了。来帮助你的人现在在你眼前被人杀死了。你还冷眼旁观,无动於衷!」
广声揪住躺在地上的善战拖着走,很像一头狮子拖曳一头大象。
阿周那踌躇不决,思想上很矛盾。他对黑天说:「我没有向广声挑战,他也没有向我挑战。他跟别人交战时我怎末能向他射箭呢?我不愿做这样的事。可是一个来帮助我的朋友确实在我眼前快遭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