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红砖 (下)(2/2)

首发：~第8章 红砖 (下)

天空传来一声闷雷“……轰——……”

两人吓了一跳，海洛更是用力扯着子星衣角，衣服领口扯到子星脖子。

海洛接着说:“其实……舅，为什么我们要走进来找厕所呢？我们不是应该在外面随便一个角落就可以撒尿吗？而且好像又要下大雨了喔。”

子星有点尴尬地说道:“好像……也是哦！那出去吧。”

关键在于子星担忧那“怪异小孩”的事吓到张海洛，可现在又找不到理由不在外面撒尿。一开始的计划单纯是先停一停，再想办法送张海洛回家。谁知道这小子电话又不用打，又不敢上卫生间，恰好又打雷，现在外面那小鬼都不知道还在不在。

说实在的，子星也挺害怕的，只是这种情况必然要硬着头皮去冷静面对。想到这里，子星都找不到理由了，在考虑要不要跟张海洛说出现在的状况。

其实体育馆离车的距离也就三十多米左右，不远，整块地只有子星和海洛两个人。

“舅，去你车那里吧 撒泡尿就走算了。”

“现在不是在走吗？都出来了你就别贴那么近啦，去去去！我关门！”子星拉了一下一侧玻璃门，玻璃门缓慢关上，前后来回晃了两下。

“知道啦。”海洛说完就松开了扯着子星衣服角的手。

子星想让张海洛借个电话手表打通电话，于是边说边转过身:“喂！你……嗯！？”

张海洛消失了。子星的头快速左右转动，身体在原地转了好多圈，四野张望，用眼神到处搜刮，却完全没看到张海洛身影。

子星一边转圈一边大口地哈气、吸气。他瞪圆着双眼，无力地张着嘴唇，寻找张海洛地身影。他希望是张海洛藏起来开玩笑。可是这种极度突然的消失，让人立马陷入绝望——上一秒还在对话，下一秒转过身人就不见了。

“张海洛……！”子星用正常说话的声音叫着。

“张海洛！”声音大得像骂人。

子星左右走动着，凌乱地看了看上面、左边、右边、后面:“张海洛……”

“张——海——洛——！！”

他撕心裂肺地大喊着，子星最后喊出“洛”的声音接近于尖叫。

子星嘴巴张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大，眼睛都几乎闭上，眯成线。

他不敢离开原地，生怕海洛找不到自己。他站在台阶上不停地左看右望。除了这样，他完全没有办法。

这一刻，他冷静不下来。

在这束手无策的一瞬间，他想到那怪异小孩，他放眼望向车子的方向，死死盯着车子，红光依然打在大地，小孩也不在了。

子星想起那小孩说的“红砖”，他下意识看了看体育馆外墙，然后扭头看向小孩子下午所指的方向——旧船厂，他马上跑下台阶。

“噼啪！”

子星摔倒了。整个人趴在地上，脸朝下下巴擦伤了一点，所幸掉落的眼镜就在面前，他伸手捏着眼镜，艰难地爬起坐在地上，稍微检查下眼镜有没有摔烂，确认没问题后立即戴上。

“张海洛！！”子星终于看到海洛了，惊喜又惊恐。但是他眼前的一切让他几乎瘫软，脚不自觉往后倒了两步。

这是一个魁梧的建筑物，破旧不堪的窗户规律又凌乱地挂在建筑物的外墙上，外墙全是红砖搭建而成，很多玻璃都不同程度地碎得一塌糊涂，一条生锈的大型传输铁架与地面成几乎40°夹角。顺着传输架的方向，我们跟子星都看到一条江，几只船沉静地飘在江面上，一动不动。

此刻的周围没有了红色灯光，取而代之的是江上一两只渔船的常亮照明灯，费力地的照在建筑物上，黑暗中的光丝就是那么无力又孤单。

借着这点光，我们还能看得到一排大大的铁字挂在楼顶俯视着众生——“江口市旧船厂”。

相传，旧船厂当年有上千员工，超过一半是高级技工，剩下的都是搬运和杂工。然而，几乎每周都有一两个员工不同方式地死掉——或因劳累过度、或因工伤意外、或因为了讨薪而以死相迫有的从楼上摔下来，有的被机器搅到衣服然后整个人扯进机台，有的被吊机的货物砸死，有的从传输架上直接跳江那时候的管事们会把尸体混在货柜里运走，怎么处理没人说得清，最多人相信的就是：当船行驶到江海交界出就会沉尸江底。

在子星前方十米左右，张海洛正背对着他，同时看到怪异小孩站在张海洛身体的前方，眼睛盯着子星，伸着手臂斜着指向右上方，又斜着指向上前方、左上方说:“红砖。”

张海洛没有转过身，他慢慢地步向小孩，而小孩依然面对着子星和海洛，他倒着往后走。他脚跟没着地，几乎是用脚指头撑着小小的身躯，很不协调。

“红砖、旧船厂、幽灵……嗯！？难道是……”

子星仿佛想到了什么，圆瞪的眼珠充满惊恐。

然而，此刻的子星压根没有心思——甚至说眼下的情况不允许花一丁点时间去疑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旧船厂外。

他本能地呼喊着：“喂张海洛！回来呀！海洛！”

张海洛仿佛没听见，压根不搭理子星，依然朝着小孩的方向走出，一步一步一步，很慢，但很坚定。张海洛与小孩正一步步走向西江。

子星前脚掌用力蹬地，步幅拉到最大，左右手摆动着冲锋的姿势，他一个箭步跑向张海洛，边跑边呼喊。子星确信这个距离他只需要几步就能拉得住张海洛。

“没问题，可以的，应该可以抓住”子星看着近在眼前触手可及的张海洛的背影，嘴角稍稍流露出放松的笑容。

没用，抓不住。就在明明可以触手可及的距离，子星的手指就是碰不到张海洛。子星的速度没有降下来，甚至提速了，可就是碰不到张海洛，他们就在这一个手指头的距离中各自保持着自己的移动姿态和速度——子星发疯似地跑，张海洛慢条斯理地走，小孩跟海洛节奏一样，一步步往后退到江边。

迎面的风把子星眼角的泪水一颗颗地甩了出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奔向前方，摆动的手脚已经走形，至于那一指距离，依然是一指距离。子星圆瞪着眼睛哭喊着：“张海洛——!”眼白布满了血丝和泪水，有点粘在眼镜上，像两颗红色的蜘蛛网。

绝望就是，你唯一能做的只有干看着而无能力。

“噼里啦——啪啦————！”

一道闪电划过整条江的上空，继而一声闷雷如同黑夜即将压在大地，天空一闪一烁，同时在子星渺小的身躯上闪烁着，子星笔直地站在江边上，江水无休止地拍打着堤岸风越来越大，浪花击打在岸边溅出无数水花。

子星直勾勾地看着对岸，面无表情，瞳孔逐渐放大。黑眼珠像碰到水的墨汁一样，向眼白扩散。闪电的光持续闪烁着，沉闷的雷鸣持续低吟着。我们看到子星的瞳孔，如同两块黑色的布碎，没有任何反射，暗黑无光。

当子星的两颗瞳孔完全扩散整个眼眶后，又马上向圆心收缩，当收缩到几乎成为两个小点后，又向外扩散，来回收缩扩散好几次。期间子星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个木偶，眼角剩下一点水珠，苍白、僵硬。

终于，子星的两颗眼珠收缩并且定格到原来的状态，瞳孔开始透光。我们能看到子星的瞳孔反射出几点灯光，灯光拍打在地砖上晶莹剔透，我们还能看到一台电视。电视里一个女人一个小孩面对面说着什么

子星眨了眨眼睛，瞳孔左右稍稍动了一下，他托了托鼻梁的眼镜框，刚刚僵硬无神的脸上恢复一些神态，他打了个哈欠，慢慢地坐在沙发上，背靠在，双手自然地放在沙发上。

子星在自己家里，他悠闲地看着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