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1/1)

首发：~第7章 第7章

完全集结的milkyway的初次演出，虽然最后出了一段小插曲，好在无伤大雅，最终以极完美的状态落幕。欢呼声，掌声不绝于耳，台下响起浪涛般的“安可！安可！”。真澄与几位乐队成员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各自又站到自己的位置上，准备演奏安可曲。欢呼再度浪涌。这一次，真澄却没有站在舞台中央，而是漫步到角落的键盘前。

“嗯。最后果然还是应该唱这首——《goldendays》。”他如自言自语一般地低声说。

第一个音来自键盘。这音色接近钢琴的乐器在曲子中充当润滑剂，其声音比最柔情的吉他乐音还要温和无数倍。

“贫穷也没关系……”

“幼稚也没关系……”

“继续向前也没关系……”

真澄低垂着眸子。汗滴。细密柔软的睫毛。凝在黎明之前的露水。他的嗓子用过头了，如今已疲惫不堪。声音无法稳定抓住调子，变成了接近哭腔的嗓音。伴随着满载柔情的器乐声，真澄一边弹着键盘，一边温柔地唱着。

几人在表演前就约定，在这富有纪念意义的初次演出结束立刻去附近的烤肉店大吃一顿庆祝。原本预定的时间就在演出后不久，因为增加一首安可曲的缘故，时间变得更加紧迫。南条和谷口打算先过去。至于真澄，这次演出几乎可以说是过度燃烧了，最后一曲唱完，一开始还笑着冲台下挥手，等到灯光渐暗后，脸上的笑容不一会儿便消失，伏在键盘上歇息。山岸打算留在这里陪着他先休息一阵子。

他站在连接舞台与后台的台阶上，看向如今灯光散却的舞台，那里如今昏暗一片。真澄光亮的背脊因气息不匀而不住耸动。

山岸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该催促真澄喝口水润润嗓，赶紧启程前往庆功的店了。刚叫出一声“真澄”，那疲惫不堪的青年便将头从深深埋入的双臂之中抬起来。一双眼睛迷蒙地来回寻找，终于抓住了身处于暗处的山岸的身形。

真澄开始朝自己踉跄走来。他的嘴里好像念着什么，仔细一听，却发现是断断续续的“凉治”。心跳空拍的一刹间，那青年已经走到自己眼前，并伸出双臂。

——一次紧紧的、附带上整个成年男性体重的抱拥。山岸被这么突然一猛撞，身体失去了平衡，往后一倒，正好栽倒在堆积成山的纸箱上。意识也仿佛随之远去，只剩下巨大的而强烈的爱慕在胸口奔涌。

“凉治，啊（あ）……”

真澄的头在山岸胸口上下蹭着，身体时而蜷缩时而扭动，嘴唇嚅出含糊不清的字来，山岸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只听真澄上身的褶皱衣物因这番乱动“唰唰唰”地摩擦出声响。那一块儿勉强还算干燥。露出的体表却汗湿一片，整个身体却如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鱼一般地冷。

灼热潮湿的吐息力透山岸身着的演出服。山岸的脑子一团糟，不知所措地浑身僵硬着，又不好放任真澄乱动，胡乱抓摸一通，干脆像真澄拥抱自己那般也回抱过去。青年的状况却丝毫没有好转。

别再乱动了——山岸暗自祈祷。胸口昂扬着的情感令他心跳加速、嘴唇干燥。这时，冷不丁地，又有另一种令他欣喜过头的想法冒出来：莫非真澄对自己也有意思？现在演出结束了、情绪上头——才做出这种举动？

听着从怀中这具身体中时不时断续传来的“凉治”的虚弱呼唤，山岸越发感觉那声音空虚又暧昧。他开始用手在青年背后摩梭，仿佛是在抚摸一只暴躁的猫。尽管从这角度无法看到，伴随青年无规律的动作，他的手掌逐渐感受到底下年轻背部的活动。藏在薄薄一层皮肤和肌肉组织之下，舒展又收紧的肩胛骨，时而如海潮退去后的砂岩般暴露出来的蝴蝶状突起，骨节分明、仿佛嵌在身体中线的铰链一般的脊骨——场下的黑暗环境更促使想像滋生蔓长。然而，随之而来的另一种触感又扰乱了山岸的兴致。他摸到真澄演出中穿的那件女式内衣。不同于活人的躯体，完全是现代工业制品固有的的冷冰冰的感觉。掺杂了合成纤维的棉料，氨纶材质的扣带，纱网状、硬到硌手的表面纹样——无论哪处都不自然到了极点，光是摸着就觉得恼火，便毛躁地将那系扣松解掉了。

真澄的身材十分纤瘦。山岸自己就是典型的偏瘦宅男体型，平时饮食不规律，也不运动。然而单就瘦弱程度来说，眼前的青年竟和自己相差无几。平时在胸口下方见得分明的肋骨，自背后略微一按就能感觉到凹陷。

“凉治，啊（あ）、凉治——”

“我在这里，我在……”他有些失措地回应着，并给了他一个更用力的拥抱。

令人纳闷的是，真澄的状态依旧没有丝毫好转。挣扎幅度小了，声音也变轻了——在山岸看来，这倒更像是体力不支的表现。他见青年一边吐出词语，一边将伸直的手臂焦急地在自己身体一侧敲击，像在示意什么。仔细一听，才发现那不断零碎吐出的话语似乎也不是单纯的语气词。

山岸将头低下，凑近真澄的脸，再仔细捕捉着他的声音。

“凉治，我的脚（あし）……”

不是“a”，而是“ashi”。只不过后半截发得太轻，自己一时听错。再看他的脚，山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右脚脚踝处肿胀起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鼓包，扭曲的角度也不自然。他赶忙将人横抱起来，叫辆出租车送往附近的医院。

去往医院的路上，山岸用湿冷的毛巾冷却着正滚烫红热的真澄的脚踝。真澄左手搭在山岸右肩上，头则死死抵住山岸左肩的肩窝。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有手上是有力度的。山岸感觉自己的锁骨快被他捏碎了。下车时再叫他，人已经没了反应，早已痛得昏昏沉沉。经拍片检查，结果三踝骨折，多半是从台上摔落的时候造成的。当时没有发觉，后来照旧行走，更加重了伤势。

山岸在电话里同谷口和南条说明了情况，两人之后也迅速赶到医院。这时真澄的脚已经复位过并打上石膏，注射过止疼药后睡着了，手术则需要等肿块消去以后再进行。